“陛下!陛下!恕我失礼,陛下,紧急情况!”
一名雌性官员拿着平板冲入皇帝的会议室,不等训斥,直接汇报:“月神殿出现强烈的【神域现象】,而且……”
皇帝娲玄望向窗外黑夜与白昼交织的奇幻景象,接上:“夜晚在白天出现了……对吧?”
“是!这是月神领域在发生作用,而且并不是二皇女殿下他们所使用的【圣力】,这个数值波动,千真万确是【神力】!是国妃冕下的神力!”
另一个官员更关心其他:“陛下!这种程度的月神领域,会让力量较为弱小的人进入深度休眠状态的!国妃冕下也实在莽撞,怎么能肆无忌惮的……”
她的话在娲玄仿佛太阳余晖的眸光中衰弱。
“刚才风璘给朕用法术传来信息,月神殿出现了A级的【魇侵】。想必诸卿也清楚,要是国妃没有及时张开月神领域,它会感染多少帝国子民。”
皇帝的不怒自威让原本在场官员对昙露的不满消退:“好了,会议暂时中止。播放广播,指挥附近居民疏散,控制交通,安抚民众才是你们的工作。炽羽,你去清点在场有多少人陷入了深层休眠,尽量集中在帝都医院,朕去唤醒他们。”
众人在月光中沉睡,必然会在阳光中醒来。
“是!”
原本慌乱的会议室立刻有条不紊起来,官员一个个走出会议室,各司其职。
……
在【魇侵】的发生地,已经有属于风璘的流光组成的结界阻止其他人的靠近。
结界中心,黑雾如入骨之蛆在雌性身上游走,她身上都出现了黑色的“裂痕”。
她无法抵抗这股疼痛,全身都随着她的喉管发出哀鸣:“啊!——”
其他人忙不迭逃跑。
唯有悠那的母亲和爱人例外。
“悠那!悠那!孩子……二皇女殿下,求您发发慈悲,不要杀了她!”
悠那的母亲哭喊着要冲过去,被悠那的爱人忍痛阻拦住:“母亲!危险,您不能靠近!巫贤殿下不会这么做的!”
但实际上,他们都心知肚明。
要是侵蚀过重,风璘只能强势镇压。
也就是杀了悠那。
风璘无暇顾及那边的哭喊,不断在指尖编织术式,抵抗那狞笑的黑雾。
她的手指在颤抖,很快强迫自己镇定。
黑雾控制悠那的喉舌,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杀了她!杀了她……趁着她未完全醒来——杀了她!”
风璘爆发出森寒杀气:“休想冒犯吾主,悖逆之物!”
悠那双目被猩红侵染:“她是第一个血祭……也是我们杀死月亮的第一个战利品!就凭那个小丫头,一根指头就能碾死!”
风璘已经愤怒到变为龙的竖瞳:“你这混账……”
——“叮。”
少女将手中的铃灯杖摇响,清铃响彻。
“你说,要碾死谁?”
随着昙露的脚步,铃声轻响,黑雾的猖狂也与铃声一同散开。
风璘的喜悦溢于言表:“冕下!”
走来的昙露已经变幻了装束。
坚硬的深黑色肩甲却与湛蓝与夕红交融渐变的纱裙礼服合为一体,星光装点她的裙摆,银色的荆棘花冠上垂落流光四溢的夜色头纱,几乎成为她墨色长发的一部分。
她赤足行走,因为无人无物会阻挡她的脚步。
在她的双颊,双眼之下,竟有类似于泪水的,带有神秘气息的刺青般的纹路。
风璘认出,那是作为神之化身才会有的【神铭】,已经是昙露身份的铁证。
昙露站到风璘身前,手中铃杖敲地,再度震慑黑雾:“最后一次警告,从她身上离开,回去!”
黑雾还是不愿意离开悠那:“我们……我们绝不允许月夜的到来!我……我们还没死亡,也不需要安息!”
昙露厉声:“谁管你们要死要活!你们选择侵蚀生者命魂,那就别怨恨我只给你们一条路!”
昙露手中铃杖一转。
风璘满脸期待——这个波动!难道和妈妈一样,是【神武】吗?
神武会呈现出最适合持有者的武器。
前几代国妃都是长剑或者弓,妈妈是攻无不克的剑枪,那冕下是什么呢?
铃杖在昙露手中变幻形态。
大致不变。
不过杖首变成了金瓜大小的……锤子。
风璘目瞪口呆。
昙露胸有成竹地握着锤柄,冲了上去!
是的,昙露其实很熟悉锤子。
在那个癫公癫婆聚一堆的家里,昙露为了不哪天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超喜欢打地鼠解压,平常还喜欢用艾草锤养生。
她想要这种战锤很久了!
昙露集中注意力,冲向黑雾。
“去死吧!”
黑雾伸出无数棘刺袭向昙露。
昙露只觉身体比以往轻很多,轻易闪避,视线更加清楚,也看出这群棘刺的不堪一击,一锤过去,棘刺化为虚无!
而同时,锤中的月铃之声也随着一记记锤击震响!
黑雾节节败退,气急败坏之下,竟打算让棘刺刺入悠那,通过吞噬她这种办法增强自己的力量。
“悠那!”
千钧一发之际,昙露起跃,嘴中念念有词:“较羽更轻……刀剑更利,即刻分离!”
她手中战锤转瞬成薄锐寒光,斩向悠那!
就在所有人以为那绝望的最后手段还是到来时——
悠那和黑雾被剥离开了!
这一幕不要说风璘,连赶来的银卯和未晞雪都被震撼。
昙露继续迎战黑雾,风璘跑过去抱接住昏迷不醒的悠那。
“我没有死亡!我没有死亡!即使没有血祭,我也要重返人间!”
黑雾逐渐凝结成赝品似的人形,声嘶力竭,听不出男女老少,但是在哭喊悲泣:“我还有要做的事!我还有要见的人!我没有死——我不想死!”
昙露内心一紧,还是准备给最后一击:“那你告诉我——你是谁,要做什么,要去见谁?”
“……我……”
“我……记不起来了?”
黑雾呆住,被昙露致命一击。
敲碎那虚妄的外壳,里面的残魂无法再凝聚。
它像是终于屈服可悲的现实:“所以……我的所有毫无意义吗?”
就像死死抓住悬崖,但土与草不可抗拒地松动,只能面临坠入深渊的旅人。
无法归去。
不能过去。
再无归处。
有谁再次把界限划分,曾为人的黑雾连被谁呼唤的名字都失去,只能消散。
“没关系的,顺着河流回去吧。”
昙露眸光慈悯温柔:“我会记住你的,直到你重获新生,得到新的名字以前。”
“谢谢……”
黑雾在彻底消失前,好像有一瞬变回了人身,落下眼泪。
那些被昙露锤打出的碎片,就是黑雾记忆的碎片。
尽管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最后一抹温度还没消失。
把昙露从怅然拉回现实的,是喜悦的声音。
风璘用自己的圣力感应,对悠那的母亲说:“……没问题了,她魇侵被完全驱散,灵魂也更稳固,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
悠那的母亲毫不怀疑。
悠那身上被侵蚀的“裂痕”消失,呼吸平稳,恬静的睡颜让悠那母亲想起女儿还在摇篮里时。
“冕下!辛苦您了,您简直太……”
风璘的赞美在看清昙露情况后消失。
银卯心急如焚地冲过去:“冕下!”
红色滴落大理石地板。
昙露愣愣地捂面,再放开,是一片鲜红。
她竟七窍流血了。
昙露其实视野和听觉都开始不清晰,还是尽量笑着说:“我睡一……”
一会。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倒在了银卯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