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杨结实和施蓓蓓乘早班高铁返回上海。
陶文倩并没有同意蕾蕾跟她们走,蕾蕾因此还掉了眼泪。
上午10点钟的时候,裘真的微信发过来了,只有四个字“百分之十”。
杨结实知道,她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用手机看了下,ST宝丰今天跟着大盘略微低开,随后半小时内也没什么量,和往日差不多,“织布机”行情。
十点钟的时候股价在0.82-0.83元间上下“织布”,他算了下,裘真大概买了120万股左右。
下车后,他又看到微信,只有一个数字,“25”。
他猜,裘真在严格执行周五两个商量的买入节奏,下午估计还会买入剩下的25%。
他看了下股价,比十点钟的时候跌了一分钱,在0.81-0.82元间波动,偶尔会上到0.83元,但又迅速回到这个区间。
他知道,现在ST宝丰的量太小,要想在不扰动股价的情况下,买入500万还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他隐隐约约有些后悔答应裘真制定这个计划。
从下午开盘一直到14:30,股价一直都在0.82元附近晃悠,裘真的微信已经显示到了“40”,到了14:40股价出现较为明显的下跌,一度出现0.79元的价格,临近收盘又拉了回来,收在了早上的开盘价0.82元,日k线是个下影略长的绿十字星。
裘真的总结微信来了,依旧很简洁,“50,0.81”。杨结实明白她什么意思,计算机上按了一下,617万股。他越发的不安,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发了三个拥抱的表情回去。
吃过晚饭,他和裘真通了个电话,表示了自己的担心。
裘真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心急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今天不是还赚了6万块钱呢么,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又过了一会儿,邹涛电话约他去天星阁喝酒。
这次他们没有去餐厅,而是在小歌厅的露台上,这样他们可以边喝酒边欣赏黄浦江两岸的夜景。
邹涛问了问他这次济南之行的情况,然后不以为然地说:
“我老娘就是喜欢神神秘秘的,这边有那么多事儿要忙,开始还竟然说让我和你回去。”
“你去我就不至于那么紧张了。”
“时间长了你就熟悉了,她还是挺nice的。”接着又说,“我这两天也忙得要命,天天跟着任叔到处当吉祥物。”
杨结实想起来施蓓蓓在大明湖告诉他关于邹家的事儿,又担心自己在宝丰的仓位,就试探地问:
“公司的股票有投资价值吗?”
“我不大喜欢这玩意儿,但涨到1块以上没什么问题,总归不能让他退市吧。这两天都是任叔云山雾罩地谈,我都懒着听。
怎么,你想炒股?我劝你不要炒。股票就是骗钱、抢钱的工具,是阴谋家的镰刀、斧头。十个股民九个亏,都想着赚钱。钱从哪儿来啊?都是韭菜送来的。”
邹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套,但杨结实好像就听到了两个字——“退市”,连忙问:
“退市?公司还有可能退市?”
“再这么跌下去,不,再不涨起来,就要退市了。”
“那大家怎么办?”
“还老样子呗,公司没事,本来公司也没从市场上融过一分钱。”邹涛以为杨结实关心的是他在宝丰的生存和发展,又事不关己地说:“韭菜们就惨了,没想到到头来是‘血本无归’。”
“会血本无归?”
“退市的话,还是公司的股东,但对于小散户来说,不能流通的股票基本上一文不值。”
夜深了,但邹涛谈性很浓,和他天南海北地胡侃。
但杨结实此时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想到接下来他和裘真有可能要为俩人的冲动和草率买单,他忧心忡忡。
冰凉的啤酒一杯杯喝下去,但仍然没能缓解他心急如焚的焦虑。后来他想把自己喝醉,不要再去担心,但却没想到越喝越清醒。
回到家后,也没能像往常那样倒头就睡,反而是翻来覆去,像翻烧饼似的在床上折腾到3、4点钟才迷糊过去。
第二天,他起晚了,头疼的厉害,就向公司请了假说下午再去。
这时手机上跳出来一条微信,是施蓓蓓转发来的一条财经新闻,标题是:
“假释犯担任公司高管,宝丰集团再出昏招;
富二代沉湎纸醉金迷,上市公司濒临退市。”
光看到新闻题目,杨结实的脑袋就“嗡”地一下,差点没晕过去。他把新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惊出了一身冷汗。
文章大意是:
宝丰集团公司治理混乱,困境下有病乱求医,聘请假释期间服刑人员担任公司高管,违反了《公司法》关于公司高管任职资格的规定;
副董事长邹涛私生活混乱,流连忘返于声色场所,未能为上市公司尽到勤勉履职义务;
上市公司经营情况糟糕,股价已多日低于1元市值,濒临退市境地。
在最后,作者还贴心地把上交所规定的上市公司退市的几种情况作成小贴士放在文末,提醒广大投资注意投资风险。
根据这篇报道的计算,截止到周一收盘,ST宝丰收盘价已经连续十五个交易日低于1元,若未来的五个交易日不涨回1元上方,ST宝丰将被迫退市。
杨结实计算了下,按照ST股票的涨跌幅限制,理论上宝丰还有在未来五个交易涨回1元的可能性。但今天又出了这篇报道,还有多少可能呢?
集合竞价开始后,ST宝丰毫无悬念地被按在跌停板上,9:25宝丰开盘价确定——0.78元。
杨结实呆坐在沙发上,心中一阵哀鸣,他和裘真的500万投入瞬间损失了接近20万元。邹涛说得没错,他们这些散户就是来送钱的。
他把新闻链接转发给裘真,并写了句:
“姐,我们踩雷了!”
“我看到了,没事儿。”裘真只是简单地安慰了下他,并没有多说,估计她也在后悔呢!
一整天里,杨结实不停地翻看ST宝丰的股价,但令他失望的是,除了下午一点钟的时候,跌停板被短暂的撬开,但很快又跌回到0.78元的位置上。
晚上,他又看看了新闻,那片报道已经被转载到很多网站,一些评论也开始发酵。
看着网上的负面评论,他心里很难受,他不知道任叔他们会怎么面对,会不会通过解聘他来消除对公司的负面影响,还是他自己应该提出辞职,免得邹涛难做。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怎么做,他又为自己连累了裘真而惶惶不安,他甚至都不知道再和裘真打电话或者发微信时应该说些什么。
第二个失眠夜,他继续在床上翻来覆去。
后来他想,如果这500万元拿不回来了,就真的把苏州那套别墅送给裘真吧。
想到这里他安心了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