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南部准时接到了李青山的电话。这次李青山没有阴阳怪气儿,而是言简意赅。
“南部太君,两小时内把我的钱如数运到江边那个废弃的小码头,有人在那里等着,他们会仔细清点数目,少一块钱我都不放人!如果这笔钱能平安运出去,我会第一时间放了贞子小姐!”
南部握着话筒,面色阴沉,“李青山,你最好说话算话!如果贞子……”
李青山打断了南部:“贞子小姐不会有任何闪失,只要这笔钱能平安到达重庆,届时贞子小姐会第一时间自己出现在你面前!”
李青山挂断了电话,南部骂了一句八嘎,用力把话筒摔在了电话机上。
为了抓到李青山,南部做了准备,电话不但被窃听,而且被探测仪定位。虽然这次李青山就说了几句话,但还是被探测仪捕捉到了大概位置,竟然在郊区山脚下,那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地方。
南部坐在车里,看着那片一人多高的荒草地,面色阴沉,他亲自带队来抓李青山,没想到会是这样。南部怀疑探测仪出了问题,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李青山就在这片荒草地的下面,因为周公馆和白云寺连接的密道就从这片荒草地下面经过。李青山第一次打电话是在周公馆的一间密室里,周易把电话线秘密引到了那间密室,打完第一次电话以后,又把电话线引到了密道里,长达一公里。这是许丽婉提出来的,如果让李青山在同一个位置,同一个电话机上给南部第二次打电话,很容易被窃听并被定位。
李青山这次打电话是在周易的陪同下,电话打完以后,周易就把李青山送到了白云寺。李青山将在白云寺的密室里等待时机离开江陵。
两个小时差十分钟,一队日本兵开车来到江边的小码头,他们把十几个大箱子从车上搬下来,有四个人等在江边,这四个人都是李青山的手下干将,他们花了点时间清点钱数,然后把钱箱提上船。日本兵目睹这艘船离开岸边,驶向江心,然后回去向南部交差。日本兵不知道的是,江心一艘中型渔船并不是路过,而是李明善带着一队人马乔装的护卫队,他们亲自护送这笔钱去重庆。
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乔装成山野村夫的李青山正拿着望远镜眺望着这一幕,他亲眼看到了几个手下数钱,亲眼看到了他们把钱搬到了船上,亲眼看到船离岸开走,日本兵上车回去交差,李青山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迅速转身消失在树丛里。
天黑以后,一辆日本军车从山里开了出来,车上有三个人,一个日本兵司机,一个上了岁数的日本军官,还有一个年轻的小胡子日本兵,三个人都穿着日本军服。车行驶出五公里左右,前方路上有一道关卡,站岗的日本兵看到这辆日本军车先敬礼,然后凑到车窗处,用日语让出示证件。
年轻的小胡子日本兵拿出一个证件,上面写着日文。站岗的日本兵再次敬礼,拉开栏杆放行。凌晨时分,这辆车返回,值夜班的还是那个日本兵,他看到车牌号以后直接放行,但他没有看到车里少了一个人。
少了上岁数的日本军官。
这辆车直接驶回了山里,停在了一个山谷的尽头,两个人从车里下来,直接拾级而上,台阶的尽头是白云寺,方丈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他们回来,奉上两碗热汤,两人饮下,和方丈道别,转眼消失在巨大佛像的背后。
周易出现在许丽婉面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时分。许丽婉正在自斟自饮。这段时间,许丽婉的用品和食物都是周易深夜拿到密室来的,许丽媛自己动手,简单地烹饪一下。许丽婉很少喝酒,但这段时间她只能藏匿在密室里,便开始喝酒打发时间。
“你最好少吃点儿,饿自己几天。虽然李青山说好吃好喝供着你,但这种情况下,你应该食不下咽,味同嚼蜡才对。如果你气色不错,南部还会起疑心的。”
许丽婉喝干一杯酒,抬起眼睛看了周易一眼,“我此时此刻不想管那么多,你知道人生最不能辜负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食物。我想说美食,但这些东西委实算不上美食。”她说着夹起一片菜叶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看起来味同嚼蜡,周易看到她皱了下眉头,
周易坐下来,拿起筷子,也夹了一根菜叶。
“蔬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矿物质,这不就是美食吗?是某人手艺不好,做得不行。”
“顺利吗?”许丽婉不想再继续食物的话题。
“顺利!人已经上了李明善的船。你制作的证件,那个日本兵根本没起疑心!但我担心那辆车,长时间放在白云寺山脚下,虽然有张子签的游击队看守,但时间长了也不安全。”
“不会长时间!”
周易一边吃饭看向许丽婉,眼神问询。
“船明天就能到达重庆,后天一早我就把那辆车开到万字会去。”
周易停止咀嚼,定定地看着徐丽婉。
“你为什么不去杏花楼打包剁椒鱼头和桂花鸭呢?你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许丽婉潋滟着一双美眸看着周易,她两颊飞起红云,眼神有点迷离。
周易感觉浑身的血液呼呼地涌上来,他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拼命抑制住自己,假装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眼神里跳跃着异样的火花。
“我现在就去,你别吃了,等我回来!”周易起身就往门口走。
“等一下!”许丽婉喊住他,“非常时期,做任何事儿都要格外小心,你出去打包这两样东西,再大摇大摆回周公馆,想过后果吗?”
“我打包回来给谁吃是不是?”
“对呀,鱼刺呢,鸭骨头呢!”
“我可以拎上去扔垃圾桶啊,我不能在自己房间自斟自饮吗?”
许丽婉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算了,顺利的话我很快就能出去了,现在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用等出去以后,现在就可以。”密室的暗门被打开,周言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炫耀地向周易和许丽婉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看看这是什么?”
“剁椒鱼头?桂花鸭?”周易不满地说。
周言得意地把手里的食物从餐盒里拿出来,倒在桌上的餐盘里。许丽婉顿时满面春风,她此时盯着食物的眼神,就好像世间再无其他。
周易顿时有点儿泄气,不满地:“二哥!”
“怎么,她不是喜欢吃剁椒鱼头和桂花鸭吗?我替你买回来让她打打牙嗝有什么不对?”
周易翻了翻白眼,走过来坐下。
“你们俩最好别喝酒。”
“为什么?”
“没有人看到你们喝酒,你们身上却有酒味。你们觉得呢?”
“这是在周公馆,是在自己家里好不好?”
“不好!”
“但你喝酒,我们身上也会有味道的,一样。”周言说。
许丽婉的眼神在周易脸上定了定,又瞟了周言一眼,兄弟俩顿时不再坚持。
这个女人的眼睛可以杀人诛心。
“你觉得周公馆有日本人的耳目吗?”周言问。
“你觉得呢?周奇是怎么逃出去的?他消失以后再次出现,是三天以后,趁你们俩不在家的晚上去找你们父亲!所以,不得不防,人心隔肚皮。”
周言压低声音说:“我刚得到消息,有一对抗日夫妻和他们五岁的孩子被关押在江陵监狱,但他们宁死不屈,包括这个五岁的孩子都会对日本人说我是中国人!这对夫妻是情报战线上的,精通破译各种密码,日本人见他们不投降,已经决定对他们执行死刑!”
许丽婉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