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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叛变(1 / 1)


项辰高烧了两天,一直昏迷,姝儿紧闭宫门,所有奏折都由顾德才从勤政殿拿到了永安宫,姝儿从未看过奏折,也未处理过朝政,分不清哪些是急事,哪些事可以缓一缓,她找来赵睿,赵睿平日里只处理过洛阳的一些军政事务,对三省六部的各种奏报体制也并不熟悉。

姝儿怕闭门时日长了,又没有任何诏令从永安宫出去,会引起朝臣怀疑,便以项辰的名义诏了李誉进宫。

李誉听闻皇后中毒,早已心急如焚,几次去秦将军府上探查消息,可惜秦非祁兄妹两人都对宫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又去了赵王府拜访,但每次去林溪玉和赵睿都不在府中,他总是无功而返。

如今项辰召见,他赶紧换上朝服,嫌轿子太慢,直接骑马赶至宫门,再由内官领着,进入了永安宫。

一踏入永安宫,一股浓浓的刺鼻的药味传了过来,他心中一喜,有药味说明皇后还活着,太医正在救治。

但当他进入永安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姝儿好端端的坐在一张书案之前,书案上全是奏折,她看着一个奏折,眉头蹙得紧紧的,见李誉进来,连忙放下手中奏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他身前。

李誉回过神之后,连忙给她行礼,她免了他的礼,言简意赅地道:“陛下中毒至今未醒,陛下久不露面,永安宫若是再没有政令传达出去,只怕会引来朝臣怀疑,让下毒之人提前动手,我请李将军来,是想让你帮帮我。”

李誉震惊地看着姝儿,许久,才回过神:“中毒的是陛下?不是娘娘?”

姝儿闭上眼睛,艰涩地点了点头:“我可以中毒,但是陛下不行,陛下至今还无子嗣,虽然他如今已无性命之忧,但他中毒的消息一旦泄露,会引起朝廷动荡,百姓不安。”

李誉何等聪明,一下便明白了各种关窍:“陛下武功极高,平日里又有内官试毒,怎么会轻易中毒?”

姝儿睁开眼睛看向顾德才,顾德才连忙从内室将一盘糕点端出,姝儿看着糕点道:“两日前,月如姐姐来永安宫看我,带了亲手做的核桃糕,我因不爱吃核桃,所以便将糕点放在一旁,因为没准备吃,所以便没有验毒,陛下来了之后,见糕点放在我手边,误以为糕点已经验过毒了,又是月如姐姐送来的,所以也没有多问,随手拿了一块便吃了。”

李誉脸色忽地惨白,背后冷汗直流,跪倒在地:“小妹天性纯良,又无意后宫之争,是绝不可能下毒的。”

姝儿见李誉如此紧张,忙将他扶起:“李将军放心,谢傲寒已查出是拓跋胭脂的婢女买通了月如姐姐宫里的采买内官,偷偷的在面粉里下了毒,此事与月如姐姐无关。”

李誉这才堪堪站起,看了眼顾德才手中的糕点,疑窦丛生:“娘娘方才说,小妹送的这糕点,您不爱吃,而陛下爱吃,所以您没有中毒,中毒的是陛下?”

姝儿点点头:“确实如此,我因有孕在身,所以近日酷爱吃甜的糕点,后宫嫔妃知道之后,都纷纷往我宫里送糕点,连平时与我不怎么往来的长姐都送了糕点来,月如姐姐与我亲厚,那些贼人就是冲着这一点,才从她那边下手。”

李誉摇摇头:“小妹送糕点给娘娘不稀奇,稀奇的是她做的糕点正好是娘娘不爱吃的,陛下爱吃的。”

姝儿明白李誉的意思,这一层她也想过:‘“陛下爱吃核桃糕,月如姐姐应该是知道的,而她也知道我爱吃甜点,并不知我不爱吃核桃糕,所以她做这一份核桃糕送来并不奇怪。”

“除了这份核桃糕,小妹最近可还有送过其他糕点给你?”

“有,月如姐姐经常会给我送糕点,枣泥糕,芙蓉糕,绿豆糕,都送过。”

“所以,那些糕点全都没有毒,唯独你不爱吃的核桃糕里惨了毒?”

姝儿睁大眼睛:“你是说那人一开始想要毒死的人就是陛下?”

虽然之前也想到过,但总觉得可能性不大,万一糕点被她先吃了,中毒的便是她。

李誉看着姝儿,有些难以启齿:“......下毒之人对娘娘的喜好十分了解,他并不想伤害娘娘,他想要的只有陛下的命。”

姝儿一惊,第一个跃入她脑海的竟是司徒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司徒翊之前公司有一个女助理怀孕,口味大变,他还曾问过她为何女子怀孕口味会变,她如今怀有身孕,许多从前不爱吃的东西如今都吃了,许多爱吃的反而一口也吃不下,司徒翊就算想要毒死项辰,也不会冒这个险

更何况,项辰是她腹中孩儿的生父,司徒翊若毒死了他,便是与她腹中之子结下了杀父之仇,他不会做这种损人却不利己的事。

李誉见姝儿怔愣出神,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娘娘,下毒之人不仅对您的喜好了如指掌,对陛下的喜好也很了解,这样的人,除了赵王和赵王妃,臣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三人,而赵王和王妃视陛下如己出,自然不会下毒伤害,更何况,还有误伤您的可能。”

姝儿突然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李誉连忙将她扶住,姝儿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想错了...难道是我想错了...”

李誉不明所以:“娘娘?”

姝儿慌乱的跑到案桌旁,拿起摊在桌上的一份奏折,正是她刚才蹙紧眉头看的那份折子,她将折子递给李誉:“这是监察司刚刚递上来的急报。”

李誉接过奏报,一目十行,他惊讶地问:“小王爷为何要调动洛阳兵马?”

姝儿瘫坐在椅子上,身体发寒,如坠冰窖:“昨日监察司呈上军报,说并州兵马有异动,这原本在我的意料之中,今日我看到洛阳的这份奏报,以为哥哥发现并州有变,所以调动兵马,但监察司昨日才刚得到消息,我哥哥之前并不关注并州,即便前日得了我爹的密信,也不会这么快就侦查到消息。”

李誉瞬间明白:“娘娘的意思是小王爷调动兵马不是为了护长安安危,他这么做...他这么做...”

李誉再说不下去,若是他的推断没错,那下毒之人竟是赵萧!

姝儿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只觉可笑,她肚子里的孩子手脚只怕还没长全,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兄长就这么急着想要利用他来谋夺天下了。

兄长自从西域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洛阳,他是什么时候与项岩联系上的?又是什么时候秘密结盟的?

一个玄衣人影忽然从姝儿脑海闪过,林立!

姝儿用手撑着头,眼神空洞的看着桌案上的蜡烛,李誉站在下首,满心疑惑,但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怜惜,不忍逼问。

姝儿用力的揉了一下额头,眼神逐渐坚定:“我会以陛下的名义下一道圣旨,就说并州兵变,需要你率羽林军前去镇压,但是你领兵之后,不要北上,而是往东,直接攻陷伊阙关和大谷关,把我哥哥的大军牢牢的堵在洛阳城内。”

“这样一来,不就坐实了小王爷想要起兵谋反的罪名?”

姝儿看向李誉,神色凄然:“所以这事我只有求李将军帮忙了,你向外就说并州有变,你与我兄长汇合一起出兵勤王。”

李誉见她如此孤弱无助,一股热血冲上头颅,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护她周全。

李誉柔声道:“娘娘放心,我定不会让小王爷做下错事,但我若带兵离开京城,京城只有范启的禁军,娘娘必须抽调地方兵马,不然项岩若真突出奇兵,京城未必能应付。”,

姝儿缓缓摇了摇头:“范启只怕已经与项岩勾结,我已让爹娘想办法用江湖势力将他擒拿,以浮戏山庄在江湖上的势力和我爹娘的武功,要擒住范启应该不难,但绝不能让我爹娘知道兄长所为,我怕我爹承受不住打击。”

李誉惊道:“范启与项岩勾结?娘娘是如何知晓的?再加上小王爷在洛阳的兵马,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姝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陛下若有个万一,而我肚子里的孩子又是男孩,便能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即便不是,还有拓跋胭脂肚子里的孩子,我毕竟是皇后,后宫诸子名义上都是我的孩子,兄长到时一定会把那孩子抢过来,然后名正言顺的以外戚的身份干政,至于项岩,也许想学他父亲那般做摄政王,也许只是想趁乱瓜分一下天下,我一时三刻也搞不清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李誉忧心道:“我若率羽林军离开京城,谁来护娘娘和陛下周全?”

姝儿右手无意识地揉着额头,反复思虑道:“范启被擒之后,我会让四师兄接管禁军,然后放假消息给项岩,就说陛下已死,诱他率兵围攻长安。”

李誉知她这是要兵行险招,急了:“娘娘!”

姝儿道:“你无需担心,陛下如今只是高烧,若无意外,两三日应该能醒来,他只要在群臣面前露个脸,证明他好端端的活着,那项岩就是起兵谋反,项辰哥哥再抽调各地兵马勤王,项岩一地之兵力是不可能对抗全国兵马的。”

李誉急道:“若陛下醒不过来......”

姝儿打断他的话:“不会的,陛下体内的毒早已经解了,只是中毒那日他突然气息紊乱,走火入魔,我爹输了许多内力为他导气归元,他至今昏迷,只是自我调理内息罢了,待醒来时,他不但身体无碍,武功还会更上一层楼。”

李誉见姝儿神色坚定,知她主意已定,只能道:“娘娘放心,我这就赶去洛阳,绝不让小王爷做下错事。”

姝儿点点头,随后从案桌上拿出几本奏折:“如今并州有异动,陛下暂不处理朝中其他事务不会引人怀疑,但若是连兵部的奏折都不处理,就会引人怀疑了,可这些兵部的奏折我不完全能看懂,你既是兵部侍郎,能不能教教我如何看这些奏折?”

李誉道:“如今并州异动,兵部这些奏折也不打紧,娘娘如今要做的,是拟圣旨,赐虎符,然后调动粮饷。”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她懂,但如何让户部划拨粮饷给到军队,她就不知道了,她对朝廷运行的机制不甚了解。

李誉见她眉头紧蹙,柔声道:“微臣这就将各官署如何运作,奏折如何看,诏书如何拟,全都告之娘娘,娘娘聪慧,定然很快就能上手。”

姝儿松了一口气,真心感激李誉:“有劳李将军了。”

李誉走后,姝儿独自一人坐在永安殿里,看着空落落的宫殿,一股被她强压已久的疲累感油然而生。

顾德才见她疲累,走到她身旁,疼惜地道:“娘娘,您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您睡一会儿,老奴替您看着陛下,守着这座宫殿。”

姝儿虽然疲累,却没有一丝睡意,缓缓摇头:“我害怕,我睡不着。”

顾德才也是几日没睡,他心里一直牵挂着项辰的安危,根本不敢离开永安宫,累了也只是坐在台阶上打一会儿盹,这深宫暗影重重,波诡云谲,他怕一个不慎,就有黑手伸出。

“娘娘怕什么?不妨说出来,老奴虽蠢笨,但大半辈子都是在这后宫里度过的,什么样的肮脏手段歹毒心思没有见过,也许能帮到您也未可知。”

姝儿心里七上八下,自己也没个头绪:“我怕哥哥一意孤行闯下大祸,我怕项岩在京城还有党羽,我怕我没真正看透他们的目的,我更怕朝局紊乱,而我根本无力支撑。”

姝儿的害怕,顾德才感同身受,但此刻却不得强打起精神,柔声安慰:“娘娘已经盘算的很好了,陛下如今是堂堂正正的帝王,若要谋朝篡位,只有两条路,一是起兵造反,二是毒杀陛下,篡立诏书,娘娘如今控制了武库,又安排了那么多高手日夜护着陛下,只要陛下无性命无忧,国玺诏书全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不怕有人矫诏,至于起兵造反,项岩得知京城消息还需一两日,到他起兵,陛下早就醒了,诚如您所言,只要陛下醒来,朝中人心安稳,以全国兵马打项岩一支孤军,他是绝无胜算的。”

诚如顾德才所言,该盘算的她都已经盘算了,但谋算是一回事,拿得定主意却是另外一回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手中的笔只要轻轻落下,数万军人就要奔赴战场,多少家庭即将生离死别,权利当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姝儿不敢随意乱批折子,每看一个折子,都要翻找出之前的旧例,在这种特殊时期,萧规曹随,才是最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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