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叶远舟忍不住开口称赞道,“叶某过去也曾因为自己的出身和遭遇而自怨自艾过,觉得在松州做这个上轻车都尉实在是有些委屈。
现在与你的胸怀相比,实在是令我感到汗颜!”
杜若赶忙摆摆手,笑道:“你我怎么还说起这种互相吹捧的奉承话来了!
我只是做了一个司马能做的事情罢了!
还是说说国师吧,他为什么突然之间说走就走?而且不用护卫跟着也就罢了,还要连夜离开呢?”
“这也是我觉得疑惑的事。”叶远舟也觉得以他和杜若现在的交情,如果坐在这里你夸我来我夸你,也的确是挺好笑的,于是把话题拉回到宇文阙的事情上,“我觉得有一个解释,他应该本就在松州有什么别的目的,只不过是被我体内残毒未解的这件事给耽搁了。
他不要人跟着,又连夜离开,应该是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行踪,或许是想要暗察暗访什么。
只是这种事他难道也信不过你我?为什么连半点都不肯给咱们透露呢?”
杜若沉吟片刻,起身从一旁小心翼翼地端过来一个棋盘,上面是一盘大局已定的棋局。
“这是……?”叶远舟看了看那一盘棋,有些不解杜若的用意。
“这是之前国师来我这里,提出让我陪他下棋,我们下了两盘,第一盘他探我棋路,我们两个堪堪和气。
这是第二盘。”杜若说,“下完这盘棋之后,我没有让人动,就这么原封不动的放在书房里,每天都会看一看,想一想。
叶兄,依你看来,这个棋盘能让你看出什么来?”
叶远舟知道之前宇文阙曾找杜若下棋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杜若把棋盘保留了下来,没有收拾。
他把目光投向那盘棋,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这盘棋,黑棋看起来杀气腾腾,势头很猛。
白棋显得有些狼狈仓促,与其说是对弈,倒不如说是一直在被黑棋一方追赶着,小心防御而已。”
说完,他抬起头,看了看杜若:“你……是白棋一方?”
杜若点点头:“宇文国师说,他在下棋的过程中,虽然说杀气腾腾,攻势迅猛,但也故意放了几个破绽给我,但是我因为疲于防御,根本没有发觉,更没能抓住机会反败为胜。
这几天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一盘棋的事情。
在下棋的第二天,国师蹭到我家中来,与我聊医术和药材那些,聊得很随意,提到了一些东西,当时都没有在意,结果在你毒发之后,我才发现那些都是他准备用在你身上的。
所以我就觉得,国师这个人一言一行都似乎别有深意,或许这盘棋并不是单纯都想要跟我下棋而已,就像聊起药材那些种种一样,都是为了让我能够从中看出一点什么来。”
她指了指棋盘上的白棋:“你觉得,这白棋像不像是我们的处境?”
叶远舟默默看了看,苦笑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我这几天没什么事的时候,我就对着这盘棋琢磨。”杜若说,“我觉得咱们这一段时间以来,着实就和我下的这一盘棋一模一样。
一直都是在疲于应对,处于被动的状态,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管是之前红颜露一案,关键时刻却让所有关键的人证不是被人灭口,就是毒发身亡,最后落了个死无对证,硬是让幕后主使给跑了,连对方的身份都没有挖出来。
之后圣上派我们去玉州处理凶宅一事,圣上的用意我们大概能够揣测,但是之后的黑衣人夜袭开始,咱们就一直都很被动了。
我们一直都在忙于防备对方什么时候会下黑手,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暂且不论对方的意图是什么,至少有一个需要明确的——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
杜若的问题超出了叶远舟的意料,一下子倒是把他给问住了:“对人的目标,不就是我们?”
杜若却摇了摇头:“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以为对方是因为红颜露一案,嫌咱们妨碍了他们的计划,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想要装神弄鬼伺机除掉我们。
但是宇文国师的这盘棋给了我一些启发,我沉下心来重新回忆了一下那凶宅里面黑衣人出现之后的情形。
当时那里就只有你我还有叶龙三个人而已,黑衣人现身之后,还放了迷烟,我跟叶龙都不同程度吸入了迷烟,只有你闭气比较及时,比我们的状况都要好。
在那种情况下,叶龙几乎帮不上你什么大忙,若是那黑衣人是冲着我们两个人来的,你觉得在当时的场面之中,他杀死谁更加容易?”
这个问题叶远舟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够作出回应:“你。”
“的确如此,”杜若也是这么想的,“对方没有选择趁机杀死我,而是在与你缠斗的过程中用淬过毒的剑伤了你。
你与那黑衣人打斗的过程,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所以现在你能不能沉下心来回忆一下,那黑衣人是一副必定取你性命的架势,还是别的?”
叶远舟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当日自己与黑衣人过招的情形,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你不说我还没有去细想,现在仔细一回忆,这事儿确实有点蹊跷。
那黑衣人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却每一招却都不是直接奔着取我性命而来。
当时我只当他是技不如人,所以没有办法伤我性命,这会儿仔细回想起来,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的一招一式,似乎都是奔着重伤我而来。
现在想清楚这一点,我倒有些搞不懂了,如果说对方本意是不想杀死我,只想让我受伤,但是没有能够伤人之后顺利脱身,被我反杀。
那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过么,有人或许并不是希望你死,而是希望你生不如死,这样就可以以此要挟你父亲就范!”杜若提醒叶远舟。
叶远舟的脸色登时便阴沉下来:“你可知道你这话意味着什么?”
杜若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所以我才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此事无凭无据,只是一个自己的猜测,所以我们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只能在心里面有一个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