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有些吃惊,不过想一想平日里宇文阙的行为方式,又觉得他这样的人,似乎就得不走寻常路,若是如寻常人一样,倒不像是“宇文阙”了。
“我听闻先帝生性多疑,并不轻信,为何宇文阙在围猎的时候有机会谏言,他便信以为真了?”这也是杜若听过之后觉得诧异的地方。
叶远舟却摇摇头:“倒也不是,先帝最初只是惊讶于宇文阙能那么快安抚住受惊的马匹,他一直笃信马是牲口里面最具灵性的,因而便对宇文阙的印象还算不错。
之后对他表达了谢意,见他气质不俗,就又问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宇文阙便说自己是个游方术士,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天南海北哪里都去。
先帝听闻是个术士,就随口让他占卜一卦,宇文阙摆卦之后,告诉先帝他近期能够消除一个心头大患,之后便是他自己如何夜观天象发现异动那些话。
先帝最初倒也谈不上相信只是觉得这话听着倒也顺耳,便虚了他一些银钱,让他离开。”
“那后来为何……?”杜若听到这里,觉得按照常理来说,可能宇文阙很快就会被日理万机的帝王抛在脑后,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备受器重的国师。
“后来先帝回宫之后,的确也没有立刻有所动作,只是被宇文阙提到了心腹大患,不由便想起了之前一直就让他心里不太痛快的藩王。
在先帝正值壮年的时候,几个藩王曾经有过起兵作乱的心思,不过被先帝镇压下去,之后倒是一直老老实实,没听说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但是随着先帝的年纪越来越大,他始终觉得那是一块心病,担心有一天藩王们突然造反,而自己因为年老体衰,无力应对,会被夺了王位。
正好宇文阙说的话,一下子就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于是回去之后,就招了探子,派出去探查几个藩王的情况。
这一探查不要紧,还真被他发现有一个藩王似乎悄悄扩充了兵力,十分可疑。
正好你祖父曾经出手相助过的那个藩王因为自己所谓的‘怪病’荼毒百姓,先帝就借着这么一个由子,干脆骑兵削藩。
这一战还真是势如破竹,很快就把几个藩王给打得落花流水,大殷成功削藩,解决了先帝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
班师回朝之后先帝又想起来宇文阙,觉得这个术士似乎是自己的福将,若不是他提醒自己,或许自己真的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等到那个拥兵自重的藩王成了气候,到时候胜败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于是他派人出去寻找宇文阙,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找到,结果这一找就发现,人根本没有远走,就在京城里的一间小客栈里面住着。
于是先帝命人把宇文阙请进了宫中,封了国师。
本来国师这个官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毕竟手中并没有什么实权,全看是不是能够讨得皇上的欢心罢了,所以最初也没有人太拿他当做是个威胁,只是觉得稀奇罢了。
宇文阙这个人,非常聪明,他是因为卜卦精准,谏言得力,被封了国师,一时之间自然是风光无两,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纷纷邀请他过府做客,设宴款待他。
你猜他是怎么做的?”
杜若想了想,宇文阙给她的印象之中,除了为了叶远舟解毒的事情,与他杠了一阵子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甚至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于是便猜道:“他一一婉拒,谁也不理?”
“恰恰相反,他来者不拒,谁设宴款待他,他都去赴约,谁也没有得罪,却也没有特意去攀附谁的意思。
对此先帝甚是满意,觉得若是宇文阙与谁都不往来,反而让人觉得他说不定私底下偷偷的在与谁结交。”叶远舟说,“之后他又有过几次颇得圣上欢心的卜卦,算是彻底坐稳了国师的位子,之后便逐渐有了侧重,开始逐渐疏远那几个先前也对他有所示好的皇子,反而与当时的大皇子来往密切起来。”
“当年的大皇子是……?”杜若从小生长在玉州,虽然说在祖父和父亲的教导下,学识卓然,但对于京城里、皇宫内的事情,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正是当今圣上。”这会儿没有外人,叶远舟同杜若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当年他还只是大皇子,并不受器重,外家也没有什么势力的大皇子。”
杜若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对于玄学数术那些东西一窍不通,但是宇文阙的这些选择,可以说每一步都走得特别正确,如果说不是他真的擅长占卜,能掐会算,就只能说是运气太好了。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惊讶?”叶远舟并不意外杜若的反应,“当时我父亲就觉得宇文阙年纪轻轻,做出的抉择却令人惊讶。
本来他们都以为,他会选择与最不受器重的大皇子走在一起,是为了避嫌。
毕竟先帝因为猜忌心重,迟迟不肯立太子,不管多少人进谏都无济于事。
当年有几个外家势头比较大的皇子,暗地里都在较劲,都希望自己能够在最后关头执掌天下,唯独大皇子,因为外家权势羸弱,非但不能给他任何助力,还要仰仗他来照拂。
虽然说大皇子当时已经早就过了而立之年,已经直奔不惑,却没有任何人把他当成是威胁。
宇文阙和这样的一位皇子成了忘年交,任谁都会以为他不过是为了在先帝面前避嫌才做出的选择。”
“难道不是?”杜若越听越疑惑,这怎么听起来都让人觉得是出于避嫌的目的,可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只是避嫌,后来的事情又是如何发展的呢?
她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叶远舟:“你的意思是……当今圣上能够从一个不受器重的皇长子,最后登上帝位,这里面有宇文阙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