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觉得自己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一方面,杜若并不希望叶远舟真的体内仍有余毒,再一次毒发遭罪。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就等于是宇文阙说错了,撒了谎,可能另有目的。
另外一方面,她又希望如果宇文阙所言都是事实,那叶远舟最好在这几天赶快出现一些能够证明这一切的症状,这样一来趁着有解毒能力的宇文阙在这里,可以帮得上忙。
万一他体内真的有余毒,但是偏偏这十日之内并没有任何征兆可以证明这一点,以叶远舟的性子,势必要将宇文阙赶走的,这样一来就等于得罪了宇文阙。
那等到日后真的余毒发作了,到时候再想请宇文阙帮忙解毒救人,只怕就很难了。
杜若有些后悔,她觉得今天自己表现得实在是不够强势,就不应该什么话都让宇文阙和叶远舟两个人给说了,自己就只是在一旁插科打诨和稀泥,搞得现在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惴惴不安,又无计可施。
她就应该让宇文阙住在自己家中的!
宇文阙住在自己家里头,好歹自己懂得一些医理,可以与他攀谈,听一听他对于叶远舟中毒的说法到底靠谱不靠谱,情形是乐观的还是不容乐观的。
不管宇文阙是否会对自己和盘托出,知无不言,至少比自己现在这样胡思乱想要好得多。
这一夜杜若都没有怎么睡踏实,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第一个想法就是去都尉府看看。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样不妥当,不管是表现得不放心叶远舟还是不放心宇文阙,都不太合适。
于是她改了主意,换好了衣服便去了州府衙门。
毕竟作为松州刺史,她离开这么久,哪怕是个虚职,好歹也得拿出一点端正的态度,总是要去应卯的。
到了州府衙门,杨刺史拐弯抹角的与她询问了半天,国师大人是不是与叶都尉有什么私交,毕竟如果说国师宇文阙是皇上的“左膀”,那骠骑大将军叶进无疑就是皇上的“右臂”了。
那么既然都是皇上身边不可或缺的人才,“左膀”和“右臂”之间有一些什么私交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对此,杜若只能摇摇头。
此事关乎叶进大将军的名声,毕竟大殷朝重文轻武,对于武将结党本就是相当忌讳的。
若是让人觉得叶大将军这样手握兵权的大将,偏偏与皇上身边的红人国师有什么深厚的私交……
那只怕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本来没有什么,都会被人揣测到什么不得了的方向上去。
“据我所知,国师与骠骑大将军府一门都并没有什么私交。”她摇摇头,对杨刺史如实说,“上一次我们随杨大人上京,在宫里遇到国师,当时是我第一次见到国师,叶都尉也是一样。”
“原来如此……”杨大人感叹地点点头,“这位国师大人还真的是高人做事,一般人捉摸不透啊!”
“是啊,高人的想法,哪是我们这种俗人能够参透的。”杜若笑呵呵地接话道。
杨大人正想再问一问杜若他们这一次在玉州的见闻,忽然一个衙差从外面跑了进来。
“杨大人!杜大人!”衙差冲两个人抱拳道,“刚刚司马府的下人跑来报信儿,说是国师到司马府去拜访,要见杜大人呢。
司马府的下人告诉他杜大人到州府衙门应卯来了,国师让他跑腿儿过来问问,杨大人有没有什么差事要派给杜大人,若是没有的话,能不能让杜大人回去陪他说说话。”
这个要求把杜若给听愣了,杨大人也是一样的,不过他毕竟是混迹在朝中这么多年的人了,比杜若显得有深沉一些,很快就回过神,赶忙对杜若摆摆手。
“回吧!”他对杜若说,“这国师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做糖不甜做醋酸。
甭管他找你是为了聊什么,你谨慎应对便是了。
他在我那边的几日,我没有办法摸清楚此人的底细,也弄不清他此行的目的,所以你自己要有个底。
你是个有才能的,又是女子之中胆色卓然的大才,若是小心谨慎,将来早晚能够平步青云。
不过越是这样,越要小心,不能阴沟里面翻了船。
这朝中可不是所有人都乐意见到女子不熟男儿的。”
杜若笑着点点头:“多谢杨大人的点拨,杜若心里有数!”
“那就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着。”杨大人摆摆手,示意杜若可以走了。
杜若来到州府衙门的大门外,果然杜直正等在那里。
“小姐,您出来啦!”一看到杜若,杜直赶紧迎上来,“刚才那个什么国师还是法师的,跑到咱们家里去了,说想要找您。
我们说您去应卯了,他竟然说杨大人这边也不会有什么正经事交给您,与其在这边浪费时间,倒不如干脆回去与他喝茶叙话。”
杜若有些哭笑不得,点点头:“这话倒也不假,反正现在杨大人已经准了,咱们就赶紧回去吧,别让人家等着。”
两个人赶忙赶回司马府,进门的时候,杜若一眼就看到宇文阙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面,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果子和点心,还有一壶茶。
这位国师大人此刻正端坐在桌前,一手执茶杯,一手捏着一卷册子,悠闲自在地喝着茶,看着书,就仿佛这并不是别人的宅子,而是他自己家里一样。
如果不是对方的来意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捉摸,就光看眼前这场景,简直就好像是一副漂亮的人物画一样。
“国师大人,久等了!”杜若快步迎上去,恭恭敬敬道,“杜若来得迟了,望国师见谅。”
“是我来得冒失,忘了杜司马还需要应卯这件事。”宇文阙不大在意地轻轻摇摇头,抬手示意杜若在自己对面落座,“倒是我,方才呆着无聊,便从杜司马的书房里面找了一本游记出来看。
不知杜司马棋艺如何?可否与我对弈几局?”
“杜若棋艺平庸,不过若是国师不吝赐教,那就不胜荣幸了。”杜若一愣,连忙应声,顺便示意家中下人拿棋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