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徒弟的夸奖,叶虎却并没有什么得意的表现,他皱起眉头,向后退开半步,大手按在杜直的脑瓜顶上,把他的脸转向一边:“得!你还是赶紧找水漱口去吧!这一嘴的臭豆腐水味儿,确实是让人闻着怪难受的!”
杜直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扭头冲叶虎使劲儿哈了一口气,然后撒腿就跑:“我去漱口去啦!”
叶虎被他熏得皱起一张脸来,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倒也没真的动怒。
“你也去把脸洗洗。”叶远舟看他那张大黑脸也是一样哭笑不得,冲叶虎挥挥手,叶虎也一抱拳,快步跑开了。
很快,包括杜若在内的所有人就都洗漱干净,恢复了他们平日里的模样
杜若和叶远舟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服,到铜河县的县衙去听县令审那“宗幼林”。
若是这两个人只是松州司马和上轻车都尉,那县令只需要面上客气客气便也就可以糊弄过去了。
偏偏叶远舟是骠骑大将军叶进的儿子,那这个事就不好太不给面子。
于是县令一方面战战兢兢,一方面又要在犯人面前表现出足够的威严,一时之间搞得自己身心俱疲。
杜若和叶远舟如之前承诺的那般,帮着宗幼林把他之前对那几个当年伙同娘家表哥一起谋财害命,瓜分宗家财产的人下毒复仇的事情遮掩得一干二净。
结合宗家媳妇娘家表哥当年恶心的丧心病狂,县令也将那些个死无对证的帮凶都算在了这位娘家表哥的头上,当做是他担心被人分赃或者暴露罪行,于是杀人灭口。
最终,宗家媳妇的娘家表哥终于招认了他全部的罪行,毕竟之前吓破胆的时候,他基本上就等于已经招了。
事情真相果然与宗幼林之前同叶远舟他们说的如出一辙,这厮在宗家媳妇过门之前就与这个表妹私相授受,借着那一次省亲的功夫,两个人便私下里商量好了,要如何鸠占鹊巢,夺了宗家的产业一起逍遥快活。
宗家媳妇负责以舍不得爹娘为由拖住时间,让表哥定制人皮面具,待到人皮面具制成之后便依计行事。
只是宗家媳妇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鱼和熊掌兼得,又享受着宗家的富足,又能与表哥厮守,她的表哥却只想要财富,表妹不过是一块跳板罢了。
于是便有了后面所有的不幸。
若不是真正的宗幼林福大命大捡回来了一条命,恐怕那歹人真的可以独占宗家的钱财安然度日,过完一生。
那歹人终于落了狱,铜河县上下听闻此事都是一片哗然,一时之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就连县里茶楼里面的说书先生都找到了新的灵感,开始以宗家的遭遇编起了故事,因为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吸引了无数茶客。
宗幼林的身份得以恢复,他再也不用终日躲藏起来,虽然说脸上的伤疤有些狰狞,但是只需要戴上帷帽便能自由出入。
那些被表哥等人藏匿起来的属于宗家的财宝也如数被找了回来,虽然这些年间已经被他们挥霍了个七七八八,但剩下来的钱财对于一般百姓人家来说,也还是十分可观,妥善利用,足够一个人吃穿不愁过到老。
本以为宗幼林守着宗家老宅这么久,这回终于大仇得报,也拿回了本就属于宗家的大部分钱财,会选择留在这里继续过他的生活。
但是在杜若和叶远舟与他辞行的时候,宗幼林却做出了令他们诧异的决定。
“我也打算不日便出发,到南垂寨子里去。”他对叶远舟和杜若充满感激地说,“二位大人之前就一直叮嘱我,一定不要将复仇作为全部的念想,要好好考虑清楚之后的日子打算如何去过。
于是这些时日里,我便经常思索这件事,最后也想清楚了。
若是留在此处,我始终无法走出家人都冤死的痛苦,更不要说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宗家大宅我会留着,以后回来祭拜家人,慰藉亡灵。
那些追回来的钱财,我打算拿一些出来,换一些布匹粮种,还有中原这边的药材之类的,带到南垂那边。
当初若不是寨子里的人心地善良,不嫌弃我只剩下半条命,也不怕我那被碎石划烂,救了我,给了我现在的这半条命。
在那边也不会有人把我当成怪物去看待,即便我不用帷帽遮挡自己的脸,也不妨事。
所以我想,我应该回去,报答他们救我的恩情,顺便留在那边,跟着巫医学习,给族长养老。”
叶远舟听完之后,理解地点点头:“好,那我们便祝你一路顺利!日后若有到松州,便去寻我。”
就这样,解决完了宗家的事情,杜若和叶远舟带着龙虎二兄弟和杜直再次起程,先回了一趟端山,到杜家去接被留在那里的小丫鬟杜曲。
杜老爹本以为办完了这一次的差事女儿可以在家里多住上几天,结果一听说还得急着上京复命,多少有一点不太开心,尤其是看到杜若瘦了很多,面色不若平日里那么红润,嘴上不说,神情却看得出是有些担忧的。
为了安抚杜老爹,本来打算接上杜曲就走的几个人,硬是留下来住了两日才启程。
临行前,杜仲叫家里的下人搬了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出来,交给杜若。
“这是你祖父当年留给咱们家的一些稀罕药材,只可惜我无心医术,这些东西在我手里就和那柴火干草没有什么不同。
不如给你带上吧!我也算看出来了,当初便不应由着你的性子跑去考什么科举!这中举之后在家的时日便更少了。
你拿回去,翻翻瞧瞧有没有什么补身子的药材,自个儿煎了吃吧!”
杜若知道这些都是祖父留下来的珍贵药材,有的价值千金,有的千金难求,父亲之所以要让自己带上,不过是不放心自己在外面,怕遇到什么凶险的情形罢了。
但是杜老爹这个人向来是最讨厌悲悲切切,所以这种关心的话也说得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
杜若心知肚明,也不戳穿,免得把气氛搞得太过于伤感,插科打诨把父亲逗笑了,又许诺一定找一切机会回家看望老父,这才启程进京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