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式天的房间出来,许随没急着回房间休息,而是敲响了沈斯的房门。
“沈先生,你好。”他微笑道。
沈斯对不请自来的青年表达诧异,然后温润有礼的请人进来。
一个人的性格体现在细节处,沈斯的房间干净整洁,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床还是衣柜都按简约的来。
书桌上整理叠摞七八本书,唯一称得上豪华的,是一个面积可以容纳三个人的书柜,书籍分类排列,什么样式都有。
“许先生,你怎么来找我了?”沈斯倒了一杯水递给许随,笑问。
许随接过水杯,微笑道:“我看沈二少是个读书人,有心结交,别嫌我冒犯就好。”
沈斯摇头:“怎么会?你是父亲的朋友,愿意放下身段跟我交友是我的荣幸。”
许随顺势和人唠了两句,在这个学者面前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显然一个双商在线,知识储备丰富,容貌上佳的倾听者极易获得旁人的好感,从沈斯逐渐放松的肩背和加深的笑意就能看出来,他对许随交付了浅薄的信任。
察觉沈斯态度有软化的趋势,不像刚进门那样看似温柔实则排斥,许随饮着清水,口吻温和的引导:“你的房间不错,收藏那么多书不容易吧?”
提到让自己骄傲的地方,沈斯笑容矜持起来:“一点孤本杂籍,爱好而已,我还有一间专门存放书籍的储存室,就在隔间。”
许随道:“一般人不会这么做,这可不是一句爱好能概括的。”
沈斯:“我看到喜欢的就想收藏,没那么多想法。”
许随顺势说出那句:“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当然。”沈斯站起来,坦然自若地带着许随去看他视若珍宝的储存室。
他的房间有个不起眼的墙壁,推开之后是个四面通风的阴凉房间,一排排书架被夸张的堆满,入眼可见沈斯略有洁癖的性格,就连角落灰尘都被清扫干净,
这个房间沈斯不常让人进来,对这个难得合心意的朋友,他抱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对待,一边走一边向许随介绍藏书。
“那本是我花三百万拍卖下来的古籍残本,上面记载了古代中药学史,可惜只剩下了十分之一。”
“还有这本,我和一个意大利朋友交换来的,他有丰富的藏书,那时候我挑得眼花缭乱才选择换了这本。”
“那本是……”
许随绕着一排排书架转了一圈,在身后人侃侃而谈的时候,突然道:“我有些累了,就不打扰了。”
被许随冷淡的语气打了一下,沈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愣神半响,这才找回声音:“……那我送您出去?”
青年显然没有利用完就扔的愧疚,绕过沈斯向门口走去,冷漠道:“不用送了。”
“……”沉默望着许随消失的方向,沈斯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抚平、消失。
灯光拉长他黑窄的影子,蜿蜒出灰暗的剪影,为他增添一份阴霾。
沈斯面无表情的说:“没礼貌。”
撕拉一声,他撕碎手中的书本,嫌恶地扔在地上,脚尖用力的碾踩过去。
——好像在碾踩某人的头。
…
背后呼呼的阴风在他跨出门后消失,那股杀意和冰冷也烟消云散。
从他进入沈斯房间那一刻起,身后的恶鬼就成了空调制冷机,疯狂吹阴风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么讨厌他?”许随好笑反问。
咕噜……
低嗡的响声传来,好像是喉咙咕噜出的闷响,沈烨不用说一个字,光哼声都透着说不出的厌恶。
许随回到自己房间,他从衣柜里掏出沈烨生前的睡衣换上,那个壮男人穿的睡衣都比他这个病秧子大一号,衣服套得松松垮垮,不经意就露出一大片脖颈和锁骨。
他坐在蓬松柔软的大床上,双腿盘起摆好姿势,对着虚空张开怀抱。
“过来。”
呼!
一大团冷冰冰的风撞进怀里,许随抱住了无形又大只的东西,触手冰得吓人,他皱了一下眉头,感觉骨髓渗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他没说什么,沈烨不化为实体也不催,顺着脑子里的记忆去摸索怀里这团冷空气,找到脑袋的位置揉了揉。
“他欺负你。”许随语气肯定的说。
恶鬼贪婪的汲取许随身上浅淡的药香气,压根没注意青年说了什么。
“刚才在沈式天房间现身,你的原形有不少伤口,大多是细长的刀伤,是手术刀吗?”许随问。
咕噜……
恶鬼喉咙里发出低喘,冰凉的唇印在自己能贴到的每一块皮肤上。
“我进了他的储存室,从他惯常的位置找出他翻阅痕迹最重的书,都属于人体解剖学……你右脸的皮被完整的剥了下来,沈式天那草包没这个剥皮水平,身上的伤是沈斯弄的?”
恶鬼想要去咬那颗精致的喉结,他冰凉柔软的唇刚一触上去,忍无可忍的许随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说话!”
被抽得有点懵,恶鬼愣了半天才点头。
他脑海里连贯的记忆不多,剩下的碎片记忆里都是自己濒死前的怨恨和绝望,以及那一张张丑陋嘴脸。
许随问:“杀人凶手是沈斯?”
“嗯。”恶鬼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他的眼神随着青年喉结的移动而转,那颗喉结滚到哪儿他就看到哪儿,
苍白的,精致的,凸起的……
那颗喉结顺着青年的声音滑动,像条灵活游动的小鱼,晃的人眼花缭乱。
恶鬼张嘴,想要咬住这条灵活漂亮的小鱼。
许随从他嘴里听到真相,还以为恶鬼会情绪暴动那么几分钟,已经做好了安抚的准备,结果沈烨淡定的不可思议,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随有种一腔热血喂了狗的感觉,他把怀里的冷空气推出去,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恶鬼正准备吃小鱼,结果眨眼间就被扔出去了,他不满的咕噜出声,去拽许随身上的被子。
许随挣不过他的力气,眼睁睁看着被子被扯走,一团无形的冷空气压在他的身旁,很快缠在了他的身上。
……这么黏?
许随挑眉,感觉有点稀奇。
这让他想起了刚和沈烨结婚的那两年。
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冷战打架是家常便饭,怒气上头谁也不理谁。
冷战过头沈烨就会来找他,嘴上一句道歉软话也没有,只会语气讥诮的骂他是个装贞洁烈夫的贱货,又或者把他锁起来逼着上床,用辱骂和暴力来破冰二人的关系。
如果许随继续冷暴力,沈烨就会用更强硬疯狂的手段逼许随回应,实乃一对相互折磨的称职夫妻。
不知道是恶鬼状态的沈烨更遵从内心还是怎么,无论被怎么冷待都不生气,黏人程度让人毛骨悚然。
就比如现在,刚刚还被他又打又推,现在就眷恋的缠了上来,把许随的四肢都绞住了。
那两颗软弹的眼球又开始摸索他的皮肤,唇瓣在他侧脸上碾转,最后无师自通的找到青年泛青的薄唇,一啄一啄。
“你以前黏我那点劲儿究竟忍了多少?”许随看着身旁的凹陷,蹙眉道,“十天半个月才来找我一次。”
一见面就吵,吵完就消失,消失一段时间后硬邦邦来求复合,求复合的方式还是吵架。
刚结婚那两年,许随就是在强取豪夺和虚弱疾病里过来的。
不过后来因为心力交瘁和怒火攻心重病晕倒,不停吐血后,沈烨越来越少气他了。
恶鬼不理会人类的疑问,他想要去探索他唇间的温度,最好能更深入一点,更亲昵一点。
怎么做呢……
恶鬼烦躁的捧着青年的脸,不停碾磨又不得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