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苏家热闹的很,还没进了正厅,苏佑安就听见里面哭哭啼啼的,不用猜都知道是苏浅浅。她跟虞徽对视了一眼,抬起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今天特地让秋桑给自己弄了个高调的发髻,搭配着之前御赐的点翠头面,再加上成了侯府夫人后,养尊处优,事事顺心,那通身的贵气挡都挡不住。
虞徽笑了笑,俯下身凑到苏佑安耳边。
“娘子今日,如天仙下凡,美艳无双。”
苏佑安被他夸得嘴角都压不住,只能剜了他一眼,扬起下巴走进屋内。
“今日可真是热闹。”
苏薇薇坐在角落里,看到苏佑安眼睛一亮,她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可白婉容之前一直忙活着苏浅浅的肚子,苏青柏和苏老太太更是想不起来她,柳姨娘再是着急也不过是个妾室,至今也没人给她说亲。
她早已及笄,耽误不得,可苏浅浅又出了这种事情,若是她生了个正常的男孩,成了平安王府世子的亲娘,她这个做庶妹的,多少也能沾点光。
可谁知道竟然被人赶回了娘家,还弄得人尽皆知。
柳姨娘日日以泪洗面,比被赶回来的苏浅浅还难过,可苏薇薇自己却觉得没什么,她忽然就觉得,这嫁人生子没什么意思,就算是如苏浅浅这般一直被捧着长大的嫡女千金,不过说被人厌弃就舍了去。
女人好像是男人的附属品,老了,旧了,没用了就丢掉。
这世道真真是没意思。
唯有见到苏佑安,她才觉得世间还有鲜活的女子。
“姐姐。”
苏薇薇走上前,在看到虞徽时愣了一下赶紧行礼。
“侯爷。”
虞徽赶紧抱拳回礼。
“三妹妹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
跟着进来的苏青柏嘴角抽了抽,刚才自己行礼时,这虞徽怎么不说是一家人了?
苏佑安抓着苏薇薇的手,两姐妹欢欢喜喜得相携坐下,交头接耳说着最近好不好,苏薇薇偷摸看了一眼虞徽,在苏佑安耳边小声问。
“侯爷对你可好,姐姐何时给妹妹生个小外甥呢?”
苏佑安震惊于苏薇薇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生孩子的事,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额头。
“好啊,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就成日把生孩子挂在嘴边了,我瞧你是想嫁人了吧!”
“我才不嫁人呢,我出身低微,命数不好,不像姐姐,能找到像侯爷那样好的夫君。”
苏佑安看着眼前出落的越发美丽的少女,突然意识到,在古代,都已经及笄了还没定下亲事是十分难以启齿的事情。这个年代,十八九岁就是老姑娘了,不管出身多高,也只能低嫁。在这个家里,除了柳姨娘是真心为了苏薇薇,看来她这个做姐姐的要把苏薇薇的婚事放在心上了。
这边姐俩聊得实在是太好了,虞徽自顾自得喝茶,时不时看向凑在一起说小话的姐妹俩,面色温柔,根本不管那边神情尴尬的苏青柏。
苏浅浅都没心情哭了,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苏佑安。
“你来做什么!贱人!”
她月子没坐完就被赶出王府,现在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这几天在苏府,虽然白婉容让人小心照看着,可还是时不时得就摔东西,偶尔还会坐在那里自言自语。
苏佑安看着突然发疯的苏浅浅。
产后抑郁症。
这病搞不好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只是苏浅浅把所有的祸事都归结于苏佑安。
“我也姓苏,怎的不能来?”
苏佑安云淡风轻得开口,甚至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愿分给她一个眼神。
“你不过是替我嫁给那老头子的野丫头,根本不是苏家的女儿!”
苏佑安没说话,反应最快的是虞徽,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瓷器与木桌碰撞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虽是最在下首,可通身的气派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到底谁不是苏家的女儿,苏侧妃心里应该清楚吧。”
平安王府一直有皇上的眼线,在得知平安王派了很多人手去调查苏浅浅的身世时,便十分好心得把这个人情卖给了虞徽,这事其实并不难查,特别是还有皇上在中间查了一手,调查的速度甚至比平安王的那些探子还快。
虞徽是和苏佑安一起看得那些消息,此时只觉得这苏家也不过是个巨大的漩涡,每个人都深陷其中,将他们拽向深渊的,则是名为利益的巨兽。
虞徽又看向一直坐立不安的苏青柏。
“或许最清楚的,应该是岳丈吧?”
苏佑安巡视了整场,只有白婉容和苏薇薇神色有些茫然,坐在上首一直不说话的苏老太太也略显慌乱得拨着手中的佛珠。
呵,这老家伙什么时候信过佛,只不过是听说京城里那些个老太太老祖宗都好礼佛,总是手里拿着各种名贵料子做成的佛珠,才假模假式得让白婉容从江南给她找了上好的沉香料子做了一串佛珠。
虞徽也发现了,于是勾起嘴角笑笑。
“又或许,苏老太太才是知其全貌的人呢?”
“侯爷说笑了,老身年纪大了,哪里知道什么呢。”
苏佑安看着眼前恶狠狠盯着自己的苏浅浅,朗声开口。
“老太太怎会不知呢,当年爬上父亲的床,生下咱们苏侧妃的,不就是您身边的小丫鬟吗?”
此话一出,白婉容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不可置信的看向苏青柏。
“老爷,这,这是真的吗?”
“胡说!夫人莫要听她胡说!”
苏青柏有些慌乱,十几年前的事情被翻了出来,让他十分心虚。
“我胡说?父亲,当年祖父不过是江南一五品地方官,娶了同为江南富商钱家的千金,也就是如今的老太太。您做为苏家唯一的嫡子,十年寒窗苦读,考了功名,被先帝钦点为探花郎,这才得以求娶江南白家之女。”
“母亲入府以来,虽面上夫妻琴瑟和鸣,恩爱和睦。但管家之权一直被老太太把持,只说让母亲好生调养身子,好为苏家开枝散叶,可等母亲真的怀了身子,老太太却将身边的小丫鬟送上了父亲的床,多次承宠直到怀有身孕。”
白婉容此时已经站不稳身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呆呆地坐着,眼泪不自觉得流。
“而母亲生产那天,是老太太您亲自,将我和苏浅浅调包。”
“母亲,为何……”
白婉容颤抖着声音询问,老太太眉头紧皱,闭嘴不言。
“为何?当然是为了权,为了不让苏家落入白家女之手,甚至不惜让人下了避子药!”
老太太闭上眼睛,手上止不住颤抖,她没想到苏佑安竟然连这些都查到了,可接下来,苏佑安却笑出了声。
“老太太,我的亲祖母,可您不知道吧,那药并不是下给了我的母亲,而是你的宝贝儿子!”
“!!!”
一直羞愧得不敢去看白婉容的苏青柏突然抬头。
“你说什么?!”
苏佑安笑得放肆,甚至眼角泛着泪花。
“父亲,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再三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儿出生后,您后院再无人有孕?不仅是我母亲,还有柳姨娘,以及那个不久便消失的小丫鬟,这么多年,您身边的女人,可有一人怀孕?”
苏青柏瞪大眼睛,只觉一道雷正劈在头顶。
是他不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