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兰茵侧耳倾听,除了北风吹动栅栏的声响,再无其他声音,想必范大娘也已沉睡。
兰茵推了推崔元藻,“好了,可以睁眼了。”
崔元藻扮演了这么久的将死之人,手脚早已冻僵,只能在兰茵的搀扶之下,慢慢坐起身来。
“还好吗?”兰茵忧心道。
“还好!娘子可还好?腹中胎儿可还好?”崔元藻看兰茵颇为忧心,便开玩笑道。
“你胡说什么呀?”兰茵低吼一声。
“是娘子自己说的呀,我也不知娘子何时怀了孩子?”崔元藻笑得眉眼弯弯。
“还不是为了取信那个范大娘,随口瞎扯的。”兰茵扑上去捂住了崔元藻的嘴。
“哎哟哟,娘子是要捂死为夫吗?”
“叫你说,叫你说!”
“哎哟喂,我的胡子掉了。”
兰茵一听,掀开掌心一看,果然原本黏在脸上的胡子歪在了一边,连忙帮崔元藻再贴贴好。
这么一打闹,崔元藻的手脚倒是都活泛起来了。兰茵又倒了些范大娘送过来的热水给崔元藻喝。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出去探一探?”兰茵是个急性子,恨不得立刻就能抓住光王。
“稍安勿躁,既然我们已经混进村子里了,一切就从长计议,秘密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发现的。”崔元藻又躺了回去,仰头看着头顶的茅草。
兰茵原本也要躺下了,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缕红光,红色在雪夜里尤其艳丽,像是跳动的火焰?
糟了,是着火了!
“十四郎,快起来!”兰茵拼命摇着崔元藻,“是有人要烧死我们吗?”
崔元藻爬起来一看,火光似乎来自灶房前的草垛处,离范大娘的距离反而比他们更近一点。
“未必!”崔元藻道,“但我们必须去救火,否则,火势必将蔓延到我们这里。”
崔元藻刚想爬起来,却被兰茵推倒了下去。
“你别去!”兰茵深沉地望着崔元藻,坚定地说道。
“我……”
“十四郎,你去了,如何解释你刚才还是昏迷,如今却生龙活虎了,何况,你身体弱,到时候别真的躺倒了。”
兰茵说着残忍的话,却又温润地笑着,推开门,转身冲向火光里。
崔元藻微微怔愣,溺毙在兰茵临别前氤氲的眼神里,他渐渐躺了下去,只有眼角微微的反光,让人知道他曾经醒来过。
兰茵冲向范大娘的房间,把她摇醒,“快醒醒,着火了!”
范大娘醒过来,迷茫地看向兰茵,又看向她身后的火光,突然叫道:“天火啊!”
范大娘忽地从床上跳下来,对着门外的火光叩首,嘴里还咕哝着:“火德星君开恩啊,信女不曾做恶事啊!饶命,饶命!”
兰茵恨恨地在范大娘屁股后面踢了一脚,骂道:“现在求神拜佛还有什么用,快点起来救火啊!”
范大娘这才醒悟过来,奔向灶房里的大水缸,兰茵跟在后面,两个人,你一桶水,我一桶水地冲向火光深处。
随着火势的扩大,周围的邻居们也总算赶了过来,众人纷纷参与到救火中,这才把火势扑灭!
“范大娘,这人是谁?”一个满脸焦黑的年轻汉子指着兰茵问道。
“秦队长,她是过路的刘娘子。”范大娘心虚地低声回答道。
“村里早就规定了,不得收留来历不明的人,你怎么不听的?”秦队长责问范大娘道。
兰茵紧紧地捏着拳,准备若这秦队长有何异动,便随时暴起。
哪晓得范大娘倒是走到了她前面去,顶在了秦队长身前。
“她一个怀着孩子的弱女子,又拖着一个昏迷的病郎君,这风雪天里,难道让她去送死吗?我可干不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儿!”范大娘想起刚刚兰茵叫起她,救了她一命的事,倒是鼓起勇气,说了一番公道话。
“那你怎么知道这火不是她放的?”秦队长抓着兰茵不放。
兰茵刚想上前理论,就被范大娘一把推到了自己身后,做出母鸡护小鸡的姿态,大声道:“我们都知道,这火是怎么回事!何必赖在一个小娘子身上。这又不是第一次起火了!”
秦队长看范大娘不管不顾的样子,一时也拿她没办法,只能道:“你好自为之吧!”
范大娘梗着脖子,斜挑着眉,瞪向秦队长。
秦队长摇了摇头,带着巡逻队的队员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对着范大娘道:“让他们快走!”
邻居们也纷纷摇着头,渐渐离开范大娘家。
眼看着秦队长一行人远离,范大娘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天可怜见的,为什么是我啊!”
兰茵此时也顾不上开解范大娘了,她好怕崔元藻出事,刚刚火光冲天,火星四溅,浓烟四起,风向又恰好是往崔元藻那个方向吹的,她怕他呛着,又怕他烧着。
兰茵拔腿就往茅草房奔去,嘴里喊着:“十四郎,十四郎,你没事吧!”
兰茵推开烧塌一半的茅草房,奔向床榻,可是床榻上却没有人。
“十四郎,十四郎!”兰茵一边趴开摊倒下来的各种杂物,一边哭着喊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抛下你的!我早该知道,这里危险,我这个猪脑子,呜呜呜……”
“刘娘子,你先别哭了,或者你家夫君已经逃出去了呢?”范大娘跟在兰茵后面进了屋,见到这一地破败,又想到刘娘子那昏迷的郎君,无知无觉,这种大火,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但嘴上范大娘还是满口安慰道。
兰茵突然转身死死地盯住范大娘,恨恨地道:“说,你们这个村子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你们故意放火要烧死我们?”
此时的兰茵已经失去了理智,崔元藻像是个阀门,他突然不见了,她也失去了控制她行为的绳索,她的脑中不断盘旋着光王、秦庄、失火,一定是光王,他发现了他们,他要烧死他们。
兰茵突然站起来,抽出腰间的郁刃,双眼通红地道:“为什么,我一定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为什么我必须是个孤家寡人!老天是和我作对吗?”
“贼老天!”兰茵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