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下,玫瑰色的火焰如流星般坠落,崔元藻与兰茵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璀璨的火焰。
“走!”
兰茵揽住崔元藻的腰,一提气,就随风飘去,直上云间,一下子就落在了走水处。
可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火焰都已经坠落,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小火苗了。
“怎么回事?”兰茵拦下一个提着桶来回奔跑灭火的仆人。
“我们也不知道啊!就突然看见有人从楼上摔下来,然后就起火了,如今烧焦的尸体还在那呢!”仆人也没空和兰茵多聊,急急跑走了。
说话间的功夫,李绅也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看见崔元藻和兰茵,李绅讽刺道:“十四郎不是体弱吗?怎不去休息?”
崔元藻拱了拱手作揖道:“劳使相费心,吃过丸药后好了许多。况圣人委以重任,我怎能在出此重案之际,擅自休息呢?”
李绅当然懂崔元藻之意,节度使府出了命案,崔元藻必然要抓住这点深入调查,大做文章了。
其实,原本李绅是想拉拢崔元藻的,但崔元藻不识抬举,他才想给他点难堪,再把他赶出府去,可如今凶案就发生在崔元藻眼前,他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走崔元藻了。
李绅拉着脸道:“崔御史是闻名长安的神探,想必今日之凶案也逃不脱你的法眼,一切有劳崔御史了。”
崔元藻拱了拱手道:“自当尽力。”
“崔御史,请吧。”李绅索性一幅不管事,全权托付的样子了。
崔元藻向跪在地上的仆人问道:“你们是在此处伺候的吗?”
“回崔御史的话,我等并非在此处伺候的,是看见走水了,才过来救火的。此处平时无人伺候。”仆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使相,低下头去。
“哦?这是为何?”崔元藻虽像是和仆从说话,眼睛却看着李绅。
李绅哼了哼,道:“我是怕他们打扰了贵人们的雅性而已。”
崔元藻大约也听懂了,他知道在一些高门大户之家会用一些家伎招待贵客,为了防止被人窥探,宴客之处往往颇为私密。
崔元藻并不想深究此事,便也不再多问,只开始观察起这两层小楼起来。
小楼周边遍植花木,树木掩映,端的是一个私密的去处,也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去周围花木里搜一搜吧,或许有些什么发现。”崔元藻吩咐仆从道。
仆从们得了令,便自行动起来。
而这边崔元藻与兰茵也在口鼻上捂上锦帕,戴好手套,去给烧焦的尸体做一个简单的尸检。
崔元藻翻拣了一下被烧焦的衣物,便对着李绅道:“劳烦使相查查,宾客中是否有流外官不见了?”
“流外官?”李绅对着身边管家的道,“有请这样的人吗?”
管家贴着李绅的耳朵道:“使相忘记了,那个亭长。”
“哦,那个人啊,你去看看。”李绅皱着眉道。
崔元藻继续检查尸体,尸体身体舒展,口鼻中并没有尘埃灰尘,像是死后才被烧死的。
除了尸体之外,地上还有半幅未烧尽的画,看不出究竟画了什么,已经全被熏黑了。
但这让崔元藻非常介意,他想起在宴席上听到的那句话,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宴席上的那个人?
“李使相,请重点找一找宴席上坐我周围之人与陪伴他的美姬!”
崔元藻话音未落,管家就跑着回来了,在李绅耳朵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李绅一直眯着的眼睛霎时睁大了,望向崔元藻道:“你怎么知道这人是坐在你旁边的裴亭长?你怎么知道他是流外官的?”
“今日之宴是私下之宴,一般宾客穿的都是便服,可这人偏偏穿了一件形制和七品官服很像的衣服,却又不是真的官服,这只能说明他很在意这件事。一般流外官会在意这事,所以我推断此人是个流外官,只是我也没想到,李使相如此礼贤下士,不以官阶论人。”
李绅被说得一愣,抚着胡须道,“我只以才华看人,凡有才华者,都可得节度使府的嘉奖。”
崔元藻不置可否,兰茵倒是插了一句嘴,“这人有何才华?”
李绅却只假作听不见,并不回答。
兰茵还要再问,却被崔元藻轻轻一拉,到底是没再问下去。
“至于我为何知道他坐我旁边,则是因为……”
“因为你们都是不入流的品级吧。”突然,有人笑着道。
官场上惯来有人捧高踩低,今日这些人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李使相和崔御史不对付,富贵险中求,此时不向使相表忠心,何时在表呢?
兰茵气得很,转身就想把那人提起来,挂到树上去,崔元藻忙把她拉住了。
此刻,节奏不能被打乱带偏,崔元藻无视那些人的嘲笑,继续道:“我知道此人坐我旁边是因为我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众人纷纷问道。
“你和我家那幅画中的美人真像啊!”崔元藻陈述道。
“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李绅不解道。
“原本是没什么特别的,但不知各位今日可曾听闻刘都虞侯死了?”崔元藻看向众人。
“不是死于胸痹之症吗?这和此案有什么相关?”有人质疑道。
“刘都虞侯死前一直在书房中赏画,而前几日,他后院中的阿颜娘子还上演了一出离奇失踪案,大家可还记得?”
“是啊,是啊,说是尸解飞升了。”
“什么尸解飞升?她本来就是画中仙,有人十五年前就见过她,模样一点没变。”
众人为了阿颜娘子此事纷纷争论起来,场面一时有些乱了。
“大家静一静,尸解飞升虽然离奇,又和现在此案有何牵涉呢?”也有理智之人问道。
崔元藻道:“因为,我在来节度使府的路上,又遇到一起死于胸痹之症的案子,而此案的受害人是白石先生,据说他也酷爱收藏画作,离世之前,他在收拾画作。而如今,我又听到那话,自然多想了,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众人纷纷震惊,害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来,便忙问崔元藻道,“这些画都有什么特征?”
“我也不知,所以想向李使相出借火药,把刘都虞侯府的书房密室炸开,一探究竟。”
崔元藻说完这句,想着这下大约是能拿到火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