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大人抽空来瞅了几次,相当冷酷无情地点评:“瞧你那狼狈样,属实玷污我的眼睛。”
灵机一动耍帅不成反被撵的花鸟火烧屁股般窜过,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怼他舅,“谁让你看了?”
怼舅一时爽,后果火葬场。
许某人被妖帝亲手制裁,被倒吊在房梁上认错忏悔,嚎了整整小半天。
可怜花鸟操着那张变成破锣一样的嗓子小声呜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已老实,求放过呜呜呜。
猛禽舅舅只能顺毛撸,怼一句就得被收拾,完美的相处方式就是他装乖卖巧哄妖帝大人开心。
唉,舅甥关系竟恐怖如斯。
江浮舟用灵力把凉透的白开加热至温,倒了一大杯喂鸟。
嘴上说着“你早欠收拾”这种风凉话,观其举动却又分外贴心,也是个假冷面。
大为感动的许某人当场扯了条合适的布,笔墨一挥,洋洋洒洒写下“同门情深——天下第一”八个大字,热情地给雪人奉上锦旗。
“江师兄,你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哇!”
被发了好人卡的江雪人唇角没忍住微微抽动,捏起那面寒碜至极的锦旗丢回去,盖住了小混蛋那副令人想抽的嘴脸。
“别当我对你有心思就不会产生想揍你的念头。”
“……”头顶简陋版锦旗的花鸟静了好一会儿。
没说点什么反驳?江浮舟心下惊诧,正要把那碍事的三角形布给揭开,只听许兰鹤幽幽地感叹:“长见识了,原来这年头还有追求者能毫无顾忌地跟被追求者说‘我想打你’。”
许兰鹤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这样都能被追上的人不是瞎就是傻,江师兄,你看我像眼盲还是脑残?”
言下之意:你这样追我?追个锤子。
霜凛君未曾对他人开过情窍,修了百多年的无情道,他能懂怎么哄人高兴才有鬼了。
江浮舟没经验,但被许兰鹤如此说也没有慌,神色还是一派淡定,“既不够瞎也不够傻,看来你很难追求上?”
“呵——”许兰鹤哼出一声王之蔑视的气音。
寒碜版锦旗红底金字,等腰三角的两条长边在前,他伸出手将那玩意儿挑起来,一张桃花面缓缓从红布底下显露。
那东西简陋不能看,可那揭面的过程和底下那双漂亮风流的眼睛微弯、挑不出错处的脸露出娇嗔之意后的的确确叫唯一的看客心脏猛然跳了一下。
花鸟那影帝级别的演技足以让人忽略粗糙的道具,掀个红布掀出了新婚夜揭盖头的感觉。
江浮舟喉头微动,目光紧锁对方一动未动也不自知。
人的审美是主观的,许七的貌美是客观的,且他的动态永远都比静态生动喜人。
许影帝抛了含羞似怯的媚眼,眼波流转间春意扑面。
把雪人唬住了的许花鸟下一秒就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美娇郎一下就变成了泡影。
“对所有想追我的人我都只有一句话——别爱我,没结果。”
许兰鹤用手指顶着那面红布转了几下,诚实又坦然,“你说我许七要天赋有天赋,要外形有外形,要家世有家世,不说别的,单论第二点喜欢我的人用手就数不过来了。”
“选择一旦多起来挑剔就是难免的事,而我呢不太一样,我不选妃,因为我压根就没想要道侣,我的追求是自由自在潇洒到飞升。”
“灵石我见过堆成山的,奇珍异宝我也没少见,功法典籍我也不稀罕,同生死的交情我有过,共患难的经历我也有过,什么都诱不着我,你说我好追吗?”
许七的难搞是刻在骨子里的,因为本质上他拥有的就太多了,能打动他的就自然而然变成了凤毛麟角。
物质不行,感情也很悬,光喜欢不够,要不然那几个执着了百年的家伙早得手了。
事实上许兰鹤自己都不知道怎样的人才能追到他,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甘心多一份亲密的牵绊,因此从一开始就在拒绝。
浪人浪人,多了个必须负一辈子责任的对象还怎么浪?
家人朋友跟道侣是不一样的,家人也好朋友也罢,大家都会有各自的生活,而道侣是要跟你走一辈子的人,与你同床共枕,与你长长久久朝朝暮暮,彼此亲密无间。
道侣意味着你的生活将分他一半,你的喜怒哀乐都难免与对方挂钩,你的全部都与对方有关。
当然,这是负责任的道侣,不合格不健康的道侣关系另说。
两人对视,一片缄默。
良久,江浮舟沉声:“你还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世人都觉得霜凛君高不可攀,他是极地之冰是山巅之雪,无情道修这种高岭之花中花最是难折。
可实际上看似最自由多情的许七才是真正心硬之人。
讲个笑话,追上许七的难度比追上江浮舟的难度是超级加倍,听起来很荒谬对不对?可这就是事实。
许兰鹤总觉得有点心虚,孽是自己造的,反反复复拒绝他都怕雪人的心碎成渣拼不起来,毕竟他太伤人。
他哽了一下,老实说:“虽然听着很像炫耀,但我说的就是大实话,追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能追到。”
“许兰鹤。”
“昂。”
江浮舟把自己的手掌覆盖在许兰鹤的手背之上,微倾着上半身探去,两张脸之间距离不过一拳。
很奇怪,每一次雪人想要吻他的时候许兰鹤都能察觉,这一次他的心没有骤然加速,呼吸也没有悄悄乱掉,因为他知道对方没有那么想。
江浮舟也果然没有想要亲他,他只是以很近很近的距离跟他相对而视,嗓音微哑,却含着万分难移的笃定。
“你不是我,不会明白你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已经多次告诉过你,我不会这般轻易放弃,不论是你的亲人还是你本人,再怎么劝也不能让我就此退却。”
雪人眼中有罕见的温柔。
“你本就拥有拒绝任何人的权利,但你也不能剥夺我求爱的资格。许兰鹤,谁也不能既定未来,你怎么就知道我永远也不能让你点头?”
许兰鹤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度,明明偏低,然而又灼人得紧。
“可你会伤心。”
“那是我该考虑的事。”江浮舟稍稍拉开了些距离,轻笑,“如果你开始心疼,那就意味着你在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