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璧晴虽是个散修,但实力却不得不让人高看。
他在几百人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离那扇门仅隔着一个申屠磬。
手臂淌血,褚璧晴撕下一条布一圈圈缠住扎紧,他调整了一下握姿,直迎妖帝强大的威压步步靠近。
他只说了一个字:“来。”
这举动在申屠磬眼中纯属挑衅,妖帝悍然出手,“不知死活。”
褚璧晴就是再涨一个境界也不是申屠磬的对手,他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强撑着站起来。
血溅了一地,在砖石上铺出深色的纹路。
无月的夜,天上星芒稀疏。
褚璧晴的闷哼和喘息声越发急促,但那张过于出色容易令人误会他是个花架子的脸未曾露出半点怯意。
若他害怕退缩或是求饶,那他又怎么配当个男人。
他心中唯一支撑只有一个:他的爱人在等他。
所以一次次跌倒又能站起,扛下一轮又一轮的重创。
门后的申屠瑟拼命拍打,却对兄长设下的禁制无能为力,她的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外面的声音急得脖子都红了。
侍女劝她,她将人挥开,狠狠一脚踹在门上,“申屠磬,立即放我出去,否则你在杀了褚璧晴之前就先得给我收尸!”
她能赌的也只有哥哥还在意自己的死活,她将手放于妖丹所在的位置上,“我数三下,三下过后我会自己捏碎妖丹。”
“三。”
门外申屠磬怒云满面,“你敢!”
申屠瑟吸了一口气,“二。”
她神经紧绷,继续倒数,“一。”
门上禁制撤离,申屠磬卡着极限时间将胆敢威胁自己的小妹提了出来。
申屠瑟挣开他,连滚带爬地扑到了褚璧晴跟前。
瞧见那满身的伤,她心疼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你明知道他不会放过你,你怎么还傻到自投罗网?”
褚璧晴奄奄一息,一张嘴就是一口血,他猛地咳了一阵,缓过来一点才勉强朝她扯了下唇角。
“打不过大舅哥是我没用,但就算打不过我也得来啊,小瑟,我得来接你回家。”
申屠瑟的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褚璧晴半跪在地上,她也对着跪下,把人揽在自己肩头靠着。
妖帝差点就拍手阴阳一句好一亡命命鸳鸯。
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拐了他妹妹,还张口闭口大哥大舅哥,谁认他这个妹夫了?恬不知耻,臭不要脸。
申屠瑟擦干眼泪,扭过头对着她哥,“天底下没有哪个哥哥会对妹妹喜欢的人下这样的重手。你给个痛快杀了他吧,也顺带给我来一下,你不想放过他,那干脆也别放过我。”
“你一时被灌了迷魂汤,我在帮你解决,别不识好歹。”
“随你怎么认为。”申屠瑟别过眼,已经不愿再看一眼,“妄造杀孽自取灭亡,终有一日你再回身时会发现身侧再无真心人。”
她抱着只剩一口气的褚璧晴闭上眼,“妖帝,动手吧。”
她已不再叫一声哥哥。
当夜无风,空气却无声喧嚣。
那一对男女互相依靠,引颈受戮。
在场无一人敢出声,个个低眉顺眼缩着脖子当眼瞎耳聋。
断生的眼睛红得诡异,他舔了下自己的下唇,手指扣在掌心里,止不住震颤。
妖刀渴望鲜血,他已经忍了许久了。
申屠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辨不清,目光沉得压抑。
最终,妖帝面无表情地挥手,“滚。”
申屠瑟扶着褚璧晴站起来,两个人缓慢地离开。
快要看不见了,申屠瑟忽然顿住,深深地回望了一眼。
她低低地呢喃:“我没有哥哥了。”
褚璧晴握着她的手,“想哭就哭吧。”
申屠瑟仰着头把热意逼回去,“两百多年前我就已经知道我们走不了同一条路,到了现在不过是彻底死心。倒是你,你又没有做错什么,结果落了一身伤,差点死在他手里。”
“你也说了是差点,他还是舍不得你这个妹妹。”褚璧晴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才伸手去摸她的脸,“我抢了妖帝的宝贝妹妹,这些就当是娶你的一部分聘礼好了。”
申屠瑟摇摇头,不再管身后,“我们走吧。”
“我跟你娘彻底决裂,直至死前也没有再见过。”
等六百年后他再复生,循着同族血缘而去只追到了一座坟前。
这世上他再无血亲。
却不料峰回路转,断生抓回来的人中竟有一个也有丹缨血脉。
许兰鹤有个疑问,“舅舅怎么确定我是你妹妹的儿子而不是孙子曾孙?”
“丹缨族得天独厚,本就繁衍艰难,孙子曾孙?你想的倒远,哪有那么容易。”
“那我爹娘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怎知道?自己去问你养父母。”
“哦。”许兰鹤乖巧奉上一杯新茶给说了这么长一个故事的妖帝润嗓子,“舅舅,我还有个问题。”
“说。”
“六百年前您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真。”
“……”隔了六百年还能诈尸,那您挺牛,祸害遗千年是吧?
“在心底骂我?”
许兰鹤一个激灵,“怎么会?没有的事。”
申屠磬也不管他在腹诽什么,“丹缨族如今只剩你我,旁人也不知道其秘密,实际族人生下来就有两条命。”
许兰鹤大惊,卧槽?自带复活甲?
“那怎么又灭族了?还有我娘,她不是应该也有第二条命吗?”
“你可知妖族为何会有那一场灾祸?”
“舅舅,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哪知道?
“人族因繁衍轻松被限制了资质,魔族因走伤天害理的路子气运不佳,千年以前妖族为大,妖族过于强盛沾沾自喜,行事荒唐,灭族之祸是自招的孽。”
“那丹缨族……”
“丹缨一族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天赋才在灾祸中首当其冲,那些死于天谴的族人不会复生,其余幸存者也在后来耗尽了第二条命。至于你娘,她也许已经死过后又复活,只是最终还是殒命。”
“我还有个疑问。”
申屠磬放下杯子,不耐烦地横他一眼,“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许兰鹤无辜地看着他,“传闻都说是舅舅你代受天谴,真的假的?”
“可笑。”申屠磬一声冷嗤,“天谴是什么东西?谁能代受?何况那是整个妖族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