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鹤觉得他的评价纯属主观,“我总要知道自己爹娘姓甚名谁吧?舅舅,你说说我爹和我娘的事?”
“我只会告诉你关于你娘的那些,你爹?免谈。”
许某人能这么轻易放弃才是怪事,他皮厚,完全不惧妖帝冷脸。
抓手扯袖撒娇一条龙,花鸟纠缠不休,“舅舅,你告诉我吧,我连自己生父生母的半点消息都不知道,我也太可怜了,你疼我,告诉我好不好?”
申屠磬两根手指抵住便宜外甥的额头将之叉远,“少得寸进尺。”
许兰鹤当场就坐在地上掉泪,哭得好不伤心,“舅舅,求求你了。”
妖帝眉心隐隐一抽,只觉这没脸没皮撒泼打滚的货色丢他这高贵血脉的脸。
“起来,丢人现眼。”
“又没有外人,我丢什么人了?又现了谁的眼?”
“你究竟跟谁学来的这一套?多大个人了,还与小孩子一般一哭二闹,是不是还要来个上吊?”
许兰鹤理直气壮,“我就是一千岁在自己舅舅跟前也是小辈,撒撒娇哭一哭又怎么了?你嫌碍眼就把我爹娘的事告诉我把我打发走啊。”
“你可真是……”跟你娘一样难缠。
申屠磬不想看这糟心外甥,冷言冷语,“再不起来我就当你不想听。”
目的达成,许兰鹤立马变脸,眼泪一收喜笑颜开,麻溜地爬起来坐回椅子上去,“舅舅您说,我听着呢。”
妖帝没眼看,撇开眼睛喝了口茶才慢慢开口。
“你娘名唤申屠瑟,和你一样,是个管不住的野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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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前妖族曾有一次灭族之祸,那时候还不仅仅是外乱,在天谴降临之前整个妖界内战不断,那天罚一下来更是雪上加霜。
彼时申屠磬在妖界只是个无名小卒,天谴降下,妖族死伤无数,他们丹缨一脉首当其冲,死得只剩下寥寥几人。
世人传申屠磬就是那时现世,宛如英雄般拯救妖族于水火之中,代受天谴,又以强势手段将剩余妖族整合起来。
受天谴,平内斗,分设十二城,妖族根基得以保全,后在妖帝治理之下休养生息,才有了千年后的繁荣。
妖族奉申屠磬为神,多的是人盲目崇拜,就连那个举族共同的欢庆日也都是民众自发提议。
历任妖族帝王中无人可掩申屠磬光芒,在他活着的时代里是个大英雄,时至今日依然是个传奇。
妖帝平生丰功伟绩人人传颂,可真要说起他的私事,那反倒没几个知道。
妖族子民只知道丹缨一族本就在天罚中几乎死绝,仅剩的几个跟着妖帝建功立业先后去世,妖帝唯一族人只剩一个妹妹,但对这位公主的信息又一问三不知。
四百年后,妖帝申屠磬身陨,葬礼上有疑似其妹的人出现,过后又没了消息。
“你娘很早就跟我闹翻,独自一人离开妖界去往人族地盘。”
在那场灾祸没有来临之前,申屠兄妹也是父母掌中宝,是族内颇受喜爱的小辈。
申屠瑟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比她哥还混,不是今日拔了哪个长老的胡须就是明日拐了谁家小崽出去鬼混,丹缨一族时常被她弄得鸡飞狗跳。
这种小混球按理来说该是万分讨人嫌,奈何申屠瑟长着张无害的脸蛋,嘴巴甜会撒娇,闯了祸就积极认错绝不死犟,再变着法去哄哄长辈,谁还真的会生气?
就这般,族中长辈对申屠瑟真是又爱又恨,想捆了狠狠抽几下让她长个教训,被可怜巴巴地讨好着又死活下不去手。
父母多有偏爱,申屠磬倒不嫉妒,本来兄妹俩年岁就相差不少,等小妹到了到处闯祸的年纪他已经过了心思敏感的少年时期。
不过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兄友妹恭,申屠瑟心眼多,她哥也不是个老实人,两人经常性互坑。
坑着坑着,打打闹闹,无忧无虑在庇护下成长,却不料一夕之间族人近乎死绝,疼爱他们的长辈去世,这世间至亲只剩下他们彼此。
申屠磬一夜长大,带着幸存的几个族人和妹妹躲避天灾时就发誓不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自己仅剩的血亲。
“她后来与我形同陌路,我知道她始终在怪我手上染了太多不必要的血。”
申屠磬是妖族救世主,可同时他也是个帝王,他并非是个只希望把妖族从灾祸中拯救出来就事了拂衣去的无私之人,他坐在那把椅子上,也会用尽手段去巩固自己的权势。
万人之上一族之首的位置谁不想坐?有权势有利益便有纷争,缓过来后总有人觊觎妖帝之位。
权术这个词本就代表着残忍和算计,申屠磬手段强硬,打压其余十一城树立中心城的绝对威信,对异心人的态度向来是杀一儆百。
成王败寇,若仅是如此申屠瑟其实也不至于忍受不了,她最后离开兄长是另有原因。
妖族子民把妖帝当大英雄,对其滤镜深厚到对方治下过于严厉处死的人过多也能模糊界限哄骗自己妖帝那是杀伐果决。
他们哪知道申屠磬是真的爱杀人。
妖族子民不知道妖帝有嗜杀的一面,而申屠瑟其实也不知晓这背后的原因,她只是以为自己的哥哥因至高无上的权力而面目全非。
申屠磬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过,嗜杀是变强的代价,就如无人知晓断生真正的意义。
世人只知妖刀是妖帝抽了自己脊骨所铸就,却不其所承载的究竟是什么。
断生本质上是申屠磬的一部分,是他内心杀戮欲的具象化。
妖族众生为何偏就申屠磬成为了那个天选之子?他为何能在短时间内变得那样强大?
为了那种逆天的功法,申屠磬舍弃了一部分自我,如正义之心、公平之心、仁爱之心。
他越强大,杀戮欲就越发膨胀。
申屠瑟接受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变成一个顺我昌逆我亡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怪物。
起初她是规劝,可惜无果。
后来他们开始吵架。
“哥,你有审视过自己现在的模样吗?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你了,我劝过你多少次少造杀孽,那么多罪不至死的人你挥挥手就杀了。”
“如果不顺你的意就要死,那将来是不是某一天你也会向我动手?”
申屠磬叫她别胡说八道,“你是我仅剩的亲人,我自然不会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