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眠吓的不轻,赶忙将我的话告诉他爸。
傅守正更是大手一挥,让那年轻人有多远滚多远。
病歪歪的年轻人恶狠狠剜了我一眼,这才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傅守正的大哥傅守才。
傅守才一脸不悦:“老二,你什么意思?”
“我请的风水师给爸主持丧仪,你凭什么叫他滚?”
“大哥,”
傅守正赶忙说:“我这也是为傅家好,老爷子下葬一事事关重大,且风水之道千变万化,稍有不慎就会殃及后人,老爷子现在去了,咱们当后人的不仅要为他找个风水宝地供他安息,还得保证这地方不会对咱们这些当后人的有什么损害对不对?”
“哼!”
傅守才冷哼一声:“正因如此,我才要请玄空一门大师为老爷子点穴,在山上以九宫飞星之法寻一处真龙,保佑我们一辈子大富大贵,世世代代衣食无忧。”
傅守正一时语塞:“.....”
看得出他不懂玄空风水,只听傅守才口口声声说为傅家好,即使相信我,也找不到词语反驳,遂看向我。
“是这样的。”
我不慌不忙站出去:“按道门说法,世上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是物质与意识的结合体。”
“只有神气与形体结合才能创造出理想效果,但玄空一门在风水上,只重玄理与神气而不落到形体上,这就好比一个理论大谈特谈这个世上只有灵魂而没有人,这怎么可能?”
“世间之道,有形有神。”
“玄空一门在风水上,只重神化而不重形体,甚至直接忽视形体,只论神之于墓的作用。”
“而神化一气,玄之又玄且一日千变,一颗吉星今日在东明日就可能在西,一颗凶星明日在南后日就可能在北,试问这样一个无定之态,怎可用于风水寻龙,那即使今天寻到真龙,明天真龙不也跑了吗?”
“玄空一门,太不牢靠。”
“高先生即使不为傅家其他人,但为了你自己和子孙后代,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毕竟风水害人,害的可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代人啊!”
“好好好!”
傅守才的脸顿时阴沉下来,表情似笑非笑:“不愧是顾铁口的孙女,一张巧嘴伶牙俐齿,比你爷爷都能吹!”
“看样子顾小姐你也是闲的厉害,不然不会跟我二弟一家,在老爷子去世时来砸场子。”
“大哥,”
傅守正一听十分不悦:“我让顾小姐到这儿来,可不是砸场子的。”
“老爷子下葬,必须让有真本事的风水师为老爷子找个好地方,否则到时候不仅老爷子魂魄不安,以后风水坏了,你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啊!”
“呵呵,”
傅守才一听,两只眼睛微微眯起来,表情似笑非笑:“世上有本事的风水师,就她一个啊?”
傅守正一下明白:“大哥的意思,非要跟我对着干?”
我打量着这架势,心说其实傅守才也是个生意上的人精。
他何尝不知道玄空风水害人,在替人寻龙时只知道什么山上龙神不下水,水中龙神不上山,九宫飞星飞来飞去也飞不到实处的毛病。
但他就是要利用这个毛病,让二房败落。
因此他才找了个玄空风水,估计想着先把傅老爷子以玄空风水下葬,等把二房一家害败落后他们再给老爷子迁坟,另选吉地下葬。
这样一来既除了眼中钉,又能保证他自己以后有好风水保佑。
因此他才坚决要求找个玄空风水师主持丧仪。
与此同时我听到傅守才一下提高了声音:“不管怎么样,我是老大,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说用玄空就用玄空,老二你别想捣乱。”
傅守正不卑不亢:“大哥我不是捣乱,老爷子的墓地关系到我们所有后人的前途命运,我不可能让你拿给玄空门人开玩笑。”
“什么叫开玩笑?”
傅守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二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才在开玩笑!”
“咱爸刚刚去世,你不仅一点儿悲痛之情都没有,还让你们家那未过门儿小丫头叽叽歪歪一大堆!搞风搞雨的!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傅守正依旧坚定不移:“不管大哥你怎么指责我,让玄空门人为老爷子寻龙点穴一事,我绝不答应。”
傅守才见傅守正态度如此强硬,指着他一时语塞:“你....你这个....”
话音刚落,一个人匆匆忙忙从外边儿跑进来,在傅守才身边耳语两句,傅守才顿时大惊失色:“什么?”
傅守正一见傅守才面如土色,大为不解,但依旧问了句:“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
傅守才的态度突然谦和起来:“那什么....老,二,你先主持一下老爷子的灵堂,选墓地你也看着安排,我现在有点儿事出去一趟。”
一听他突然同意不用玄空,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傅守正夫妇大为不解。
别说他们了,我和傅眠也面面相觑。
跟着就见傅守才跟着那个人匆匆忙忙跑出去。
“爸,”
傅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伯他怎么了?”
“刚才死活不同意心楼为爷爷选穴,怎么那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就脸色大变,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傅守正摇摇头:“不知道。”
“不过看你大伯刚才的神情,指定有大事发生。
“他不愿说出来,那么这大事一定是关于他们家,而不涉及我们,而且是件天大的事,大到连老爷子的葬礼都无法让他分神,否则他刚才不会松口。”
傅守正就是傅守正,说话期间已经派了两个心腹去跟踪傅守才。
另一边,我已经上手给傅老爷子准备丧仪了。
此时傅老爷子已经让人给换上寿衣装了棺,灵堂也已经请了人搭建,还有两个山月寺的高僧在边上念经。
但他们只负责念经,别的一概不管。
按程序,我现在得给傅老爷子写过殿文书。
所谓过殿文书,就是一本本小册子,每本上写着地府十殿阎罗和各处关隘大人的名字,再填上亡人的生辰死祭,写好后盖上风水师大印,按册装订后放在用黄栀子染过的布口袋里,背在亡人身上。
传说中,死人下了阴曹地府。
每到一个地方,必须从口袋里掏出相应的小册子递呈当殿大人,经大人盖章审批后,才能依次通过重重审查,去他该去的地方。
所以这个装满小册子的口袋对亡人极其重要,要是没了过殿文书亡人就不能领到鬼心,也就只能在世上当个游魂野鬼,不能投胎转世。
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传说中这么一出,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忙让傅家人去准备笔墨纸砚。
他自己则在电脑文档上编辑出过殿文书的相应格式,再用电脑打印出,坐在桌子前开始写起来。
写着写着,我忽然想到傅老爷子面相慈祥谦和,性格也真诚和善,生出两个儿子却一点都不像他,一个心狠手辣,一个唯利是图。
要论傅家和老爷子最相像的人,恐怕只有傅眠。
可惜好人不长命,傅眠要没遇上我早死了,傅老爷子现在也已经驾鹤西去,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想到这儿我手起章落的同时,忍不住“哎”了一声。
谁知话音刚落,我突然听到灵堂某个角落也传来一声悠悠叹息:“哎!”
卧槽!
谁?
要知道现在念经的和尚都出去吃晚饭了,灵堂静悄悄的一个人儿也没有,谁在那儿“哎”呢?
偌大的灵堂非要找出点儿什么的话,除了到处悬挂的黑白幕布和满地的黄白菊,就中央那坐水晶棺材里躺着的傅老爷子了。
可傅老爷子是个死人,死人怎么叹气?
难道傅老爷子变成灵回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谁死后不变成个灵呢?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还是先帮傅家摆平老爷子葬礼,选个好墓地最重要。
想到这儿,我赶忙拿出门楼玉辇尺量了量老爷子的木棺材,想依照棺材的长度,确定墓穴长度。
谁知当我趴在木棺材上聚精会神的量着尺寸时,耳边忽然又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哎!”
抬头一看,正对上对面水晶棺材里,傅老爷子那张阴骘的脸。
那感觉,仿佛平时走在街上,忽然下意识回头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一样。
“握草!”
我一下想起,不会傅老爷子有什么话说吧?
赶忙走到水晶棺前行了个道礼:“老爷子,得罪了。”
跟着伸头隔着水晶棺材,仔仔细细端详起傅老爷子的尸体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儿没吓死。
怎么的呢?
我猛然发现,傅老爷子的面容居然带笑。
青黑的死人脸和紫色嘴唇,两只口角咧着都快扯到后耳朵根去了,尽管老爷子闭着眼,我依然觉得十分诡异。
倒不是别的,只不过尸体发笑不是好事。
在丧葬业上有个说法叫宁要尸体叫,不愿尸体笑。
这叫什么意思呢?
倒不是说尸体还会开口滋儿哇乱叫,而是人去世后,因为僵硬的原因面部会变形,嘴巴大张,看着跟要开口叫出声儿似的。
尸体开口,面容恐怖,但也远没笑来得吓人。
师父说过一般尸体发笑有两个原因,一来此人生前中邪而死,二来死后让邪物给盯上了。
傅老爷子生前虽然失去命精,但属于正常死。
那就是第二种情况。
刚才那一声叹息,是傅老爷子想提醒我,他被什么东西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