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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弈林称王(1 / 1)


首届全国象棋锦标赛结束后,杨官璘在北京逗留了两天。这天夜里,棋友董齐亮找到杨官璘,邀他相弈。杨官璘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改天再下吧!”不料董齐亮棋兴正浓,说:“那下一盘也行。”杨官璘不好扫他的兴,只好摆开棋子杀将起来。杨官璘不下棋则已,一下棋则一丝不茍,极其严肃认真,无论台上台下都是如此。

俩人酣战一个多小时,已是各剩车马士象的残局了。但杨多一兵,且董边马受制,遂说道:“我没兴趣走残局,现在你只多我一个兵,子力相等,和了吧!”杨官璘不同意,说道:“我最喜欢走残局。下棋而不走残局就太没意思了。虽然现在我只多你一个兵,但我仍有信心赢你。”董齐亮打了一个呵欠说:“又不是公开赛,何必当真?!”杨官璘正色道:“我下棋从不儿戏!公开赛虽然要对观众负责,但私下对局也要对自己负责。只要拿起棋子,我就不是我,而是象棋。”董齐亮无奈,苦笑着说:“实在太晚了,宿舍都关门了,回去怕打扰别人,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杨官璘不依不挠:“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时间不早了,你偏要下。现在还没下完你却要走,哪有这样下棋的?不行!一定得分个胜负!”董齐亮无法脱身,只得打起精神与杨官璘斗磨残局,最后以失败告终。

后来董齐亮逢人就讲:杨官璘真是个棋魔,轻易沾不得。又说:只要杨官璘多你一个兵,你就休想赢他!

杨官璘从北京凯旋而归后,广州棋坛休生养息了一段时间,于1957年2月邀请新科全国亚军王嘉良和北京名手侯玉山到广州作棋赛表演。过去何顺安、屠景明、李义庭、罗天扬等人也都曾受邀请去过。王嘉良也想看看自己的实力到底怎么样,更想报上次失冠的一箭之仇,于是欣然接受了。王嘉良先到北京,携同侯玉山一起去广州。

这次广州邀请北方二位名将的条件是包路费吃住,另外每人给200元钱的酬劳,就像现在的出场费。侯玉山得知这个情况后,跟王嘉良说应该多要一点,王嘉良道:既然已经同意去,就算了吧!

王嘉良二人5月份来到广州,被安排新亚大酒店住下。不料王嘉良这个北方大汉不适应南方的气候,竟然中暑了,又吃不惯广东的饭菜,吃一口就反胃直吐。侯玉山跟邀请赛的组织方面说,小王吃你们的饭病了,可能是不习惯。广州方面本来早已定了俩人的伙食标准,由于王嘉良这么一病,就让他们想吃什么自己要,实报实销。

5月12日,比赛正式开始。广州方面出阵的依然是王牌搭档杨官璘和陈松顺,侯玉山和杨官璘的第一局,半个多小时就和了。但陈松顺这次却大跌眼镜,一上来就连输3场,直到第4场才赢了王嘉良,同时侯玉山也赢了陈松顺。此时,客方以9比7领先。广州棋迷大为担心,甚至有悲观者叹道:看来这次广州队凶多吉少了!

在陈松顺节节失利的情况下,杨官璘一柱擎天,每战非胜即和,因此,双方的比分一直难以拉开。战至第八场时,双方终于以10比10拉平。其后,14平、16平,至第9场还是18平。

这时广州城也被杨、王二人搅得沸沸腾腾,每天到现场观看大盘讲棋的观众多达两万人,中央的新闻社还进行了现场拍摄,这场棋赛之所以如此轰动,主要是因为杨官璘和王嘉良是全国象棋赛的前两名,大有南北棋王对抗赛的意思。

这番南北棋王大会战,杨官璘对王嘉良、侯玉山均4胜2和,一人独得20分;陈松顺对王嘉良2负4和,对侯玉山1胜4负1和,积7分。客队侯玉山积11分,王嘉良积10。这样,主队以27比21获胜。杨官璘再次以高超的棋艺,捍卫了自己的冠军尊严,也守住了广州“棋城”的声誉。

杨官璘夺冠之后,自然是树大招风。这边王嘉良、侯玉山攻城的硝烟未散,又听惊天鼙鼓动地来。首届全国象棋赛的第三名刘忆慈和第四名的李义庭联袂而来。刘忆慈有“刘仙人”之称,一招“仙人指路”的开局使得出神入化。棋坛名宿谢侠逊曾这样评价道:平心静气,不躁不急;八面布置,稳扎稳打;稍一失势,仍易求和。李义庭虽是后起之秀,但却已辉耀于棋坛,其实力令杨官璘、陈松顺这样的顶尖高手也不敢小觑。

7月13日,比赛开始。14日,刘忆慈会战杨官璘,他祭起“仙人指路”的法宝,单兵进七,杨官璘上马迎对;刘忆慈再拱三兵,杨官璘知对方有备而来,于是上象静观其变。刘忆慈对此局的各种变化早了然于胸,乃运炮将杨官璘的左翼困住,又渡兵过河钳死杨官璘的马,再用炮轰卒,最后竟净多三兵,这时杨官璘外围已散,刘的三个兵肆无忌惮,左拱右拱,竟将杨官璘的一匹马困死,杨官璘至此只好认输。台下的观众先是愕然,继而轰然叫好。这局棋仅下了1小时20分钟,杨官璘就告负,这是他多年来少见的速败之局。一时间,“刘仙人”的“仙人指路”轰动羊城。

继打败杨官璘之后,刘忆慈又在第5场比赛中击败陈松顺,更引得广州棋迷议论纷纷:难道刘忆慈的“仙人指路”真的就无可抵挡,连号称“魔叔”的杨官璘也无法可施?令每晚逾万观棋迷揪心不已。

其实,“仙人指路”的开局也并非刘忆慈所独创,一些象棋名手对它都比较熟悉。尤其像杨官璘、陈松顺久闯江湖身经百战的一代棋王,对棋局可谓是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但刘忆慈精研仙人指路,将其演绎得出神入化,遂成为克敌制胜的一件法宝。

杨官璘、陈松顺相继失利后,各自研究破解之法。在第10局时,刘忆慈故技重演,又祭出当头炮,被杨官璘一记当头炮所破,接着陈松顺也用过宫炮破了刘忆慈的仙人指路。

刘忆慈的法宝既破,杨官璘接下来便势如破竹。在第四场时,杨官璘先行,他以当头巡河炮对刘忆慈的屏风马。当刘忆慈右炮左行轰车时,杨官璘奇兵突出,以车换马炮,仅以一过河兵就将刘忆慈半边江山封住:左车直不能出,横不能动。杨官璘虽少一车,但各子前呼后应,有如一体,叫刘忆慈无隙可攻,以至坐拥双车双马双炮却无法化解杨官璘的精妙杀着而败北!

在这次对抗赛中,杨官璘以1胜5和战胜武汉李义庭,对刘忆慈4胜1和1负,积得16分居首。陈松顺则积12分,李义庭11分,刘忆慈9分。最终主队广州队以28比20的成绩再次打败强敌的进攻。

1957年,全国棋类锦标赛在上海举行。这场比赛分两阶段举行。第一阶段为分区赛,于10月20日开始。杨官璘和陈洪钧分在武汉赛区,有来自武汉、成都、南宁、贵阳、长沙和广州七个城市的棋手,但出线的名额只有4个!

在其它6个赛手中,杨官璘认为只有武汉的李义庭对自己构成威胁。谁知在比赛中,却遭到了川将的顽强阻击。他初战成都陈德源,布局未毕便遭“丝钱拴牛”之灾,痛失一炮,最后勉强成和;接下来再斗成都陈新全,两人大斗残棋,杨官璘一车双卒无士象对陈的车卒单士,本以为胜券在握,却被逼兑车,与陈新全单卒单士和棋;第3局与重庆刘剑青又频频兑子,演成和局;第4场还是斗川中棋手,乃重庆的罗应远,酣战至中局,杨官璘捉住对方的一匹马击杀之。罗应远大痛,欲报一箭之仇,狠追杨官璘的马不放,杨官璘不愿弃马,与之周旋。罗见斩马不成,突袭双象,最后从容以车马炮成杀。

川中的几位悍将大出杨官璘的意料,大有“蜀道难”的感慨。但他毕竟棋道高深,非常人可比,在武汉赛区,杨官璘战胜了包括李义庭在内的各地棋手,积分稳居前列。1957年10月29日,分区预赛结束,武汉区杨官璘、李义庭、陈洪钧、袁乜子4人出线,取得复赛资格。

1957年11月8日,全国棋类锦标赛第二阶段在上海举行。象棋类参赛的广东有杨官璘、陈洪钧,哈尔滨王嘉良、上海朱剑秋、徐天利,武汉李义庭、袁乜子,杭州刘忆慈、天津马宽、温州沈志弈、沈阳任德纯、江苏常熟惠颂祥、兰州管必仲、西安王羽屏、郑州庞凤元、辽宁旅大市李小村、乌鲁木齐晏宗晋等17人。

初赛遇到川中悍将的列强阻击后,杨官璘提高了警惕。能跻身全国象棋大赛,都非泛泛之辈,均乃一方诸侯,自己岂可以凭名气一搏天下英雄?于是找来所有对手的经典对局,精心研究其布局棋路,寻找破敌之招。

在决赛时,杨官璘对不同对手祭出了不同的“杀手锏”。在对乌鲁木齐的晏宗晋时,他针对对手不熟悉南国棋路之软肋,祭出了广州棋坛才知的“厚记局”,仅25个回合就将对手挥于马下。

这“厚记局”是什么杀着,竟有如此威力?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故事。

“厚记”原是广州的一间茶室,位于广州解放中路绒线街,由于老一代两广棋王陈镜堂居此不远,常与棋友在此饮茶下棋,时间常了,厚记慢慢变成广州棋手的聚会之所。若论历史,广州几代棋王几乎都曾在此以棋会友。此间棋友经反复切磋,在古棋谱《桔中秘》里的“顺炮横车破直车沉底炮局”中,拆出第十回合不走平车而走进车之法。此招可纵窝心炮左右打车而且暗胁对方底象。因它出在厚记茶室,故被棋友们称之为“厚记局”。

因此在与晏宗晋对局时以“厚记局”攻之,晏宗晋不识来犯之敌,照谱双车渡河,被杨官璘一记窝心炮,炸得双车晕头转向,被迫以一车兑二子,杨官璘叶底偷桃,小卒过河,竟将敌方的炮给拱翻,迫得晏宗晋弃城投降。

接着,杨官璘以屏风马双过河炮打败兰州管必仲。在对弈郑州庞凤元时,杨以中炮进七兵对屏风马过河炮,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将庞凤元死死困住,动弹不得,最后不敌败北。

这次全国象棋锦标赛,杨官璘大获全胜。他先后胜了沈志弈、朱剑秋、任德纯、陈洪钧、晏宗晋、管必仲七员虎将,又平其他九将,16场比赛,杨官璘竟未败一局,以23分高居榜首,蝉联全国冠军。

杨官璘再一次以无可撼动的实力证明了自已在棋坛的颠峰地位。

覃剑秋曾这样评论杨官璘的棋艺:“杨官璘的棋艺成就,在于他像穿山甲一样,不断地往前钻。在中国象棋史上,还没有人像杨官璘那样系统地苦心拆棋。他把象棋当成了一门艺术,并将它科学化了。”

第二次全国夺冠征尘未洗,杨官璘紧接又迎来了一次大规模的穗港棋赛。

1957年冬,香港棋坛四员大将曾益谦、黎子健、梁庆全、阮雄辉联袂来穗,挑战广州棋坛。这时曾益谦任《大公报》象棋主编(杨官璘由于赛事太忙,已于1957年夏辞去为该报撰写棋评的工作),黎子健任《文汇报》象棋栏主编,他们两人不久前组成“广漠、大公棋队”,参加香港公开团体象棋赛,击败了拥有曹悦强、陈恒汝等实力强大的“天生队”,夺得冠军队的称号。梁庆全在广州读小学时,便与陈洪钧一样出头露角。到香港后,棋风酷似天王冯泽,被棋友亲切地称之为“泽仔”;而阮雄辉则是1956年全港公开象棋赛冠军,同年到广州,与甲组冠军朱德源打成平手,可见其实力非同小可。

这四名香港棋手来势汹汹,广州方面自然不敢轻敌,于是派出杨官璘、陈松顺、朱德源、陈洪钧上阵迎敌。

棋赛从12月7日开始,“泽仔”梁庆全首对杨官璘。杨先手,摆出中炮巡河横车,这是他的杀着,不知击败过多少对手。“泽仔”还以屏风马,接着又是一步变着,使杨官璘措手不及,局面由此一变,由守变攻,且多出杨官璘一炮。如果再获一马,此局便胜。梁庆全心中窃喜,不料稍一走神,便走了步臭棋,被杨官璘扳回劣局,最后兑子成和。

首战散场后,杨官璘见势不妙,当夜与陈松顺等人紧急召开棋艺研讨会,摸拆对方的棋路。经过集体研究,终于找出了对付梁有全的招法,大伙这才松下一口气。

次日晚,朱德源对阮雄辉,阮又效法梁庆全对杨官璘的中炮巡河炮,朱德源即按研究出来的招术与之应对,弈成和局。

朱德源战和了阮雄辉之后,香港队知道广州方面已有破解之法,便不再搬演屏风横车马对抗中炮巡河炮横车局了。曾益谦于是改用屏风马进三卒,逼和了杨官璘的中炮过河车局。

梁庆全在开赛之初,势不可挡,第一晚令杨官璘险象环生,第二晚更是战胜了陈松顺。可是余勇不长,在第二轮时,陈以绵密的着法击败梁。陈、梁二人共对四局,陈松顺二胜一负一和告捷。最后广州队以总分77比51击败了香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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