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有胆子小的丫鬟吓得打翻了酒壶,侯公公使了一记眼刀,旋即上来几个婆子把人驾了出去。
昭贵妃也被吓了一跳,谁能料到眼前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抹起别人脖子能这么利落。
柳池盈掏出锦帕,压住滁阳王的伤口。
片刻功夫,锦帕便被血打了个透。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宣帝合上那足以吞下鹅蛋的嘴,语气里止不住的抖。
柳娉娉小脸失了血色,这才回过神来,厉声道:“你竟如此大胆,行刺滁阳王?!”
本着不与傻瓜论长短的原则,柳池盈望向宣帝,“回禀陛下,妾身切断了王爷的气管。”
莲翘皮笑肉不笑,后背汗涔涔的。
主子,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吐出这么冰冷又无情的话的!
“朕知道你切断了他的气管!”宣帝也有些炸毛,“这人不就死了吗?!”
倏忽间,地上的滁阳王好似听见了宣帝的声音,胸膛又恢复了缓慢的起伏。
这时胡太医带着药箱走了进来,瞧见满地的殷红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垂着头,借着烛光反复按压着滁阳王脖颈上的伤口。
而后又一手搭上脉,一手抹了把额上的薄汗,悬着的心渐渐松了下去。
“启禀陛下,王爷已无大碍,容臣将他带回寝宫取出枣核,再缝合伤口便好,”
“当真?”宣帝狐疑。
胡太医万分笃定地点点头,“枣核卡在喉间,倘若不及时处理,确实是会致命的。”
“这气管切的极为精准,确保了王爷不会窒息,又能力保臣后续有充裕的时间取出枣核。”
他说着,毕恭毕敬地回身望了一圈,“不知是哪位切的?”
祝宴卿献宝般将柳池盈推至身前,“是本王的庶妃。”
闻言,胡太医眼瞪得溜圆,显然没料到柳池盈这么一个弱女子能有这般造化。
他忽然又回忆起年初时祝宴卿给他看过的药方,上头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为漂亮。
便试探着问了句:“庶妃可是会医?”
柳池盈点头。
“那这药方可是庶妃写的?”
柳池盈端详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她当初给祝宴卿开的第一张方子。
“正是。”
胡太医昏花的老眼中忽然泛起泪光,他自知不宜耽误太久,便转头对祝宴卿道:“宸王殿下得空,请庶妃一起去太医院坐坐吧。”
他终日非令不得离宫,便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祝宴卿。
祝宴卿颔首应下,“改日便来。”
得了允,胡太医便心满意足,带着人将滁阳王扛回了太医院。
于是瑶池宫中又陷入了死寂。
昭贵妃自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打压太子的好机会,把手中玉盏往柳娉娉脚下一摔,语气不善。
“大胆毒妇,竟敢暗害滁阳王!”
柳娉娉辨无可辨,泫然欲泣地伏在地上,哭的肩膀直抖。
祝璟安头疼欲裂,好生一个洗尘宴,竟把主角送进了太医院。
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在他跟前打包票能赚大钱的自家侧妃。
他忽然想请神谶使来替他算算二人是不是犯冲。
转念一想,神谶司早就被祝宴卿连根端了!
于是头更疼了。
“贵妃息怒,”祝璟安垂着头,“娉娉着实是冒失了些,只不过她也是好意,就莫要苛责她了。”
“太子的意思,只要是好心,就可以不追究责任了?”昭贵妃冷笑一声,丝毫不领他的情。
祝璟安憋了一肚子火,耐着性子问道:“那贵妃的意思是……”
昭贵妃一扬下巴,“把她铺子封了。”
“可……”
他还欲再争取,却被宣帝杀人般的目光逼得收了声。
毕竟他如今还在禁足,做事不宜太张扬。
……
宫宴散后,回王府的马车上,祝宴卿明显感觉柳池盈有些神色恹恹。
桃花眸中盈满担心,“姌姌怎么了?”
见状,莲翘十分识相地退了出去,同谢辛一起去驾车。
毕竟她这大灯泡要是发功,整个京城被闪的都要爬起来骂娘。
见小狐狸进了自己圈套,柳池盈垂着眼,眸中已经氤氲起雾气。
“王爷让太医看妾的方子,是不信妾吗?”
分明是质问的话语,到了小女子口中,却带上了几分哀戚与惆怅。
祝宴卿抿唇,“太子算计我,姌姌也是知道的。”
“加之你乍入府,我总是心中有些忌惮的。”
见自己三言两语又把她惹得眼角醺红,宸王殿下彻底慌了神,把人揽入怀中,“都是我的错。”
柳池盈下颌搭在他肩头,轻轻勾了勾唇角,旋即又落下。
“妾不敢怨王爷。”
小手抵着人胸膛,柳池盈将祝宴卿推远了些。
隔着薄薄的车帘,莲翘都能想到自家主子是个什么神情。
啧啧,天下的男人果真都是一样,就爱吃欲拒还迎这一套!
祝宴卿还欲再解释,只可惜身下的马车蓦地一顿,停了下来。
“王爷,到……”
话还未说完,马车却又动了起来。
“王爷,主子,谢辛喝了酒走错了路,您继续哈。”
莲翘死命捂着谢辛的嘴,一只手堪堪勒紧缰绳。
打更人提溜着小铜锣经过时,就瞧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在绕着宸王府打转。
转完一圈又一圈。
谢辛不解,“莲翘姑娘这是做什么。”
莲翘哼了一声,暗骂他不解风情,压低了声音解释道:“王爷正哄我家主子呢,你这时停了马车,王爷可就没戏了。”
说罢还骄傲地昂起下巴,她可是她家主子的爱情保安!
马车里的祝宴卿耳力极佳,知道这是莲翘在卖力替他争取,于是铆足了劲哄道:
“姌姌只要能消气,打我也行,骂我也罢,或是要我做任何事都行,好不好?”
男子嗓音低沉干净,又带了几分诱哄的意味。
“妾不敢。”
贝齿叩住唇瓣,柳池盈摇了摇头,眸中难掩泪光。
乖顺久了,男人便会觉得你无趣。
她柳池盈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平日里虽是个弱柳扶风的菟丝子扮相,关键时刻终须是带有几分脾气的。
说白了,就是要满足男人的征服欲。
祝宴卿将柳池盈抱坐在腿上,继续哄道:“姌姌生气是因为我不信你?”
她似猫儿般用鼻尖蹭了蹭人的脖颈,满意地瞧着上头爬满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妾私以为,将一颗真心给了王爷,没成想王爷对妾还是满心的忌惮。”
祝宴卿苦笑,大手拢的更紧。
倘若真能挖心剖肝,他真想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这小女子瞧瞧。
这真心,当比珍珠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