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虽然一直是一个昏迷的状态,但是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他能感觉到在他房间里来回走动的人,也能听得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躯体上的束缚并不能阻挡他的思考。
虽然此刻他也不愿意思考。
忙忙碌碌地过了二十多年,他突然觉得这样休息一下也挺好。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感知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陈希偶尔会来,然后坐在床边跟他讲一些公司中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坐不到一会儿,他便会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叫走。
邹郁倒是常来。
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一束花,然后跟他讲讲最近的新鲜事。
她不光讲影响世界的大事,也会讲她身边的小事。
就譬如她的一个朋友考上了伦敦艺术大学的研究生,她觉得很开心。
她又看完了一本书,学到了不少的新知识。
她去了周边的城市旅游,看了不少的新风景。
可是她开心的时候总是少的。
大部分的时间中,邹郁都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床边,不发一言。
每到了这个时候,连空气都是悲伤的。
而陈屿也总是想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却又总是无能为力。
而今天,事情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
就在不久前,邹郁又带着一大束花来看望他。
虽然陈屿无法睁开眼睛,但是仅凭着那淡淡的酸味,他便能知道今天邹郁带来的一束绣球。
陈屿不喜欢绣球,也不喜欢花。
不过小时候的邹郁喜欢,游姨也喜欢,于是周叔便在楼下的花圃中插上了几株枝条。
谁也未曾想到这种花的生命力会如此的顽强,一到了夏天便会一簇接一簇地盛开,直到把整个花圃都开成一片绣球海。
因此,他每次经过那里的时候,便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陈屿得知了这种绣球的另一个名字——无尽夏。
他便突然转了性子,嘱咐了人在别墅的花园里种满了这种花。
他并不是喜欢上了这种花,他只不过是突然想起来那年的夏天,然后有些想念那年夏天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
“根据最近新闻报道,被称为世界干极的阿塔卡玛沙漠突降暴雨,连续三天的雨水给这片沙漠带来了从未出现的壮丽景观,一些在沙漠中沉寂了千年的植物种子因这场暴雨开始发芽开花,向我们绽放出了生命的奇迹…”
病房的电视突然播报了这样一条新闻。
原本正向他讲述着从沈成弘处听来的轶闻的邹郁突然便安静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种悲伤的感觉,即使是躺在床上的陈屿也能同样感受的到。
“邹郁大概是哭了吧。”听着身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陈屿想到。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好看清邹郁此刻的面容,然后为她拭去眼泪。
他其实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失败,只是没想到这次与以往都不同。
陈屿很明显地能感受到一缕刺眼的阳光落入了他眼中。
然后眼前的画面一阵闪动,他终于看清了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的邹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