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郁一早起来,透过窗户看到大片的海水冰凌出现在岸上,并沿着海岸线不断向远方延伸。
宛若一片片被冻结了的浪花。
林皓说他和宋秘书给邹郁家老房子订的电器今天就要送达,于是一早便管她要了钥匙,赶往那边。
房间中又剩下她和陈希两人继续查看着那些日记。
“1985.01.23 阿絮发现自己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
我贴在她的肚子上,想听听小家伙的声音,阿絮笑着拍了我一下,说孩子还这么小,能听见什么。
…
1985.05.01 娟子也跟老陈一起去了大连。听说在那边在做什么保健品生意,做的很大,已经是个大老板了。
他们家的两个小子现在被老陈的父母带着,我今天放假回家探望父母的时候去看了一眼。
他们家大小子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是个勤奋努力的好孩子,在村里的小学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不知道我和阿絮的孩子生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
1985.08.20 下午的时候阿絮突然说肚子很疼,我连忙把她送到医院。
医生说她这是要生了,然后来了几个人就把她推进了产房。
我待在外面听着产房里阿絮痛苦的声音,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已经到了深夜,阿絮却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只能偶尔听到有痛苦压抑的声音从产房里低低传来。
我爹娘和阿絮的爹娘全都聚在外面,每个人都十分焦急。
我突然想起以前听村里人讲女人生孩子难产时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心里暗自拿定了主意——一定要保大。
1985.08.21 凌晨的时候,我听见产房里传出婴儿“哇”的一声嚎哭,我和阿絮的孩子出生了。
护士推着阿絮出来,笑着跟我说母女平安。
我看着阿絮躺在医院的床上脸色苍白,想着以后还是不要再要孩子了吧。
1985.08.22 阿絮问我要给孩子起一个什么名字时,我突然想起老陈翻字典时看到的那个郁字。
他说这个字是生命旺盛,美好芬芳的意思。
于是便和阿絮说了。
阿絮听到这个字的意思也很喜欢,但是又担心占了老陈以后给孩子准备的名字。
我安慰她不用担心,老陈应当是没有心思再要孩子了,他们家的二小子,每天都在村里追狗撵鸡的,让人操心。”
邹郁看到这里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陈希,正好碰上他有些心虚的目光。
“周叔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在日记里写。”陈希抱怨道。
“1985.09.22 今天是小郁的满月,我没有办酒席,只叫了关系好的几个亲戚来家里吃饭。
老陈的爹娘带着他们家的两个小子也来了。
他们家二小子还是那副混世魔王的样子,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小屿的性子却随了他娘,安静乖巧。
他今天站在小郁的床旁边,看着躺在床里的小郁,小声地问我,‘叔叔,这个就是妹妹吗?’。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一直往小郁的身上看,样子乖巧极了。
…
1986.02.11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又过了一年,我的小郁已经会开口叫爸爸妈妈了。
老陈带着娟子回家过年,还给他爹娘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这可是村里第一台彩电。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围在电视机前面看电视。
见到我来,老陈忙招我坐下,小屿很懂事地搬来了凳子。
老陈和我讲他想让他父母搬到咱们市里去,小屿的学习好,他不想让他在村里的学校耽搁了,但是自己和娟子在大连又没空照顾他,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我听了他的话,自然是赞同的,村里的老师都说小屿将来是要上大学的,能去条件好一点的学校读书那自然是更好的。
回到家里,阿絮抱着小郁坐在炕上和家里的亲戚聊着天。
我突然就想,我的小郁以后会不会也是个大学生。
…
1986.06.27 村里的小学刚放暑假,老陈的爹娘就带着他家的两个孩子搬到了市里。
这样一来,等九月份开学,小屿就能直接在市里的小学读二年级了。
阿絮很喜欢小屿,说他不像这个岁数的小男孩,每天不哭也不闹,只能安静地坐在桌子前看书。
他们家二小子就不一样了,每天缠着我不是要爬树,就是要抓鸟,我觉得我都要得腰脱了。”
“真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这么淘气。”邹郁抬头看了一眼陈希,两人目光相对,邹郁发现他棕栗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格外地亮。
“1987.01.29 今年过年我们家和老陈家是在市里一起过的,老陈的父母和我爹娘坐在一起聊着天,阿郁和娟子在带孩子。
老陈则趁没人注意,偷偷把我拉到了一边,他问我还记得那个从矿上带上来的东西吗。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便悄悄问他干了什么。
他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还是跟我说了实话。
他说他之前卖的保健品都是一些没什么用假货,但是用万年人参做招牌,根本不愁没人买。
可是他自己知道,那些药里面全是淀粉,吃不死人,可也没什么作用。
现在生意做大了,他想卖一些高端货,于是联系了一个国外的保健品公司,想在国内代生产他们的产品,并且成为他们在国内的唯一经销商。
但是那个公司的人来考察的时候,对老陈的资质很不满意,认为他的工厂太过落后,难以保证生产出的产品质量。
他眼见着这单生意要黄了,突然就脑子一抽,把泡在酒缸里的那个东西拿了出来。
国外公司来的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为首的那个女人问老陈他们能不能带点酒液回去化验。
老陈起初是不肯答应的。
但是那个女人开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格,最后顺利带走了一管酒液。
他们走后没几天,那家公司便同意老陈的申请,并特地派了人来指导老陈的工厂生产他们的药物。
老陈觉得隐隐不安,所以特地来问我有什么看法。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告诉他把那个东西小心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