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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死有余辜(1 / 1)


谢凌衣没听见岑遥栖的回答,但他感觉到眼前那只带着幽昙清香的手悄悄撤离了。

他忍不住眨动眼睛,两排鸦翅般的睫毛缓缓扇动宛如蝴蝶般振翅欲飞,分不清是挽留还是失落。

昏暗的烛光重新盈满室内,视线内去全是久不见的同门,熟悉的淡蓝色衣衫,谢凌衣脚踩在地板上,不同于触感潮湿的草地,他这才切身实在地发觉自己回到了现实。

同门甫一出来,皆是两眼迷茫盯着不见人影的原处,顿时清醒过来。

“站住。”

他们循着声音望去,正是没有进入阿傒记忆里的祝长生率先反应过来,在门口率先截住借故逃跑的阿傒。

阿傒转过脸,漆黑如墨的眸子阴沉沉地直勾勾扫视一眼室内如临大敌的众弟子。

“真相明明你们也看见了,为什么还要为虎作伥!”阿傒嗓音暗哑,不辨喜怒。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执意寻仇,杀了那个姓陆就够了,何必牵连其他人,他们或许也做了混账事,但罪不至死,更遑论……”更遑论是那般屈辱的死法,原阿喃不知何时走到人前。

她字字珠玑,字正腔圆地质问阿傒。

阿傒兀自凝视着她的脸,惨然一笑,哑着嗓子低吼:“你懂什么?他们在场所有人都没放过阿蓝,每个人都不无辜!”

“你们不知道,阿蓝走的时候手脚都被折断了,我拼了好久才把她拼好。”阿傒的手指在空中胡乱地比划着,眼神空荡,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说出口的话颠三倒四的,神情凄凉哀伤,他看着年岁尚轻,哭得像是位手足无措的小孩,在场之人无不升起恻隐之心。

原阿喃也有些动容,挺直的身躯有了几分僵硬,她仍然坚持问道:“那其他人呢?他们甚至不认识阿蓝,不该成为你的泄愤对象。”

她指的是其他案子中的受害者。

阿傒嘲弄地勾起唇角,狞笑道:“你以为他们就无辜吗?我不过救下一个又一个阿蓝,他们该死,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洗刷。”

原阿喃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得承认,她始终对人性抱有过高的期待。

她手中的剑再也握不稳,长老自小教诲的便是锄强扶弱,除魔卫道,可究竟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阿傒盯着她的眼眸几乎带了贪婪之色,他苦笑,沉声道:“你长得像她,我不忍动手,但你最好也不要拦我。”

他对她留了情,却并不在乎旁边同样拿剑指着他的祝长生。话音刚落,手中黑雾流转,意图直接攻击他。

谢凌衣对于他们的反应,他不曾落下一丝一毫,他第一时间发现祝长生正处于危险之中,但他没想到,还有人比他反应得更快。

“无双。”岑遥栖在他旁边呼唤道,好听的嗓音不成调子。

那方的祝长生手中的剑被打掉在地,伸手护住面门,竟然单凭一双手生生接下对方蓄谋已久的这一击。

阿傒知道这一群人的薄弱点在祝长生这,所以他早有预谋,从祝长生这里他把包围成功撕了一道口子,趁机逃离。

其他人见状来不及关心祝长生伤势如何,纷纷跟着那道黑雾追了出去。

谢凌衣跟着岑遥栖跑到祝长生的面前,蹲下身查看惊魂未定地他有没有受伤。

祝长生眨巴眨巴眼睛,眼底懵懂无知,似乎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凌衣觉得他有点反常,虽然这家伙脑子从没有机灵的时候,但还不至于被人打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更加奇怪的是,他明明看着肉身接了一招,竟然毫发无伤,好多同门对付阿傒都够呛,可分明记得自己这个小师弟去年年关之际才恰巧筑基,如何能同其他融合期的师姐师兄相提并论?

在和阿傒的对峙的时候,其他人只在意阿傒的去向,毕竟它乃此次考核的关键,但谢凌衣的注意力始终在祝长生身上。

他亲眼看见在受到伤害的瞬间,他看见侧头躲闪的祝长生黑如点漆的眼眸幻化成如鲜血般亮丽的红色,修剪的圆润的指甲也在顷刻间长长。变化发生在岑遥栖叫出声的一刹那,那长长的指甲重新变回正常长度,红色的瞳孔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谢凌衣想。

无双,谢凌衣在心中默默念出这个名字。

他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在把祝长生刚捡回来的时候,岑遥栖对着那张兮兮的小孩说了四个字“长生,无双。”

只不过那时候谢凌衣沉默地听着,认为这是岑遥栖给自己小徒弟特别的偏宠,祝长生,字无双,这个名字虽然过于直白,可其中包含的愿景却不言而喻。

可他刚刚亲眼所见的一切,他知道这恐怕另有隐情。

谢凌衣绷紧唇线,微微向下,看上去不露声色,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绪如何。

那是独属于祝长生和岑遥栖的隐情,其余人没有资格知道,他想。

“没伤到你吧?”岑遥栖拧眉,用灵力将他全身探查个遍,确认无碍才松口气。

祝长生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对他的紧张疑惑不解。

这人明明是师兄的好友,怎会对他关心备至?

心里即便这般想,他还是老实本分地摇头,示意自己什么事没有。

谢凌衣在旁边看着,也顺利地放下心,再无牵挂,准备出门去追查阿傒的踪迹,毕竟还在考核期间,他不能不管。

刚迈出门槛半步,谢凌衣抬头望了望天,心一惊,蹙眉暗叫不好。

千算万算,没料到他的渡劫之期,竟在今日,考核期间。

不消他说,其他人也明显发觉,为了抓到阿傒,他们在此处整整守了一夜,本该天边晨光乍泄,可眼下除去滚滚乌云,哪里看得见半道日光?

远处平地突现一道惊雷,祝长生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不免被这气势汹汹的劫雷给吓了一跳。

岑遥栖一身长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任外边劫雷声势浩大,他自岿然不动,普通的相貌却在此刻显得这般令人心安。

“你们好好躲着,别出去!”他当机立断,想起还留在这里的原阿喃同祝长生,两人皆修炼低微,聊胜于无。怕两人成了这场渡劫里被殃及的池鱼,预备把两人牢牢护在身后。

可岑遥栖左右扫视,皆不见人影,回头往身后一望,两人都十分自觉地躲在他的身后冲他讨好一笑。

岑遥栖:“……”

到底是该夸他们真会审时度势,还是骂他们贪生怕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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