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金蒲城的路上,耿恭一直不说话。他不说话,跟在他身边的范羌和吴梅也不说话。
走到了一条雪水河边,耿恭勒住了马,说,歇一会,在这里吃点什么吧。
吴梅说,我还以为你不想说话了,也不想吃饭了。
范羌说,我这有饼子。
耿恭说,光有饼子怎么行?去打两只野鸡,要吃,就好好吃一顿。
范羌说,行,打野鸡的事交给我。
说完,范羌骑着马朝不远处的野草丛跑过去。
吴梅说,我捡些干柴,把火烧起来。
耿恭取下挂在马背上的铁壶,走到了河边,盛了一壶水,提了过来。
荒野上,遍地是干柴。吴梅没有费力,就弄了一大堆干柴。
火着了起来,把铁壶架在了上面。不一会,铁壶发出了咕咕的响动。
吴梅把茶叶拿了出来,放进了铁壶里。耿恭喜欢喝茶,她要保证耿恭随时都能喝到茶水。
看着吴梅忙着给他泡茶,耿恭想起了范羌。耿恭说,梅子,问你一个事,你要说实话。
梅子说,我要么不说,要说,全都是实话。
耿恭说,范羌向你求爱,你为什么没有同意?你觉得他不好吗?
梅子说,他很好。
耿恭说,那你咋还不同意呢?
梅子说,我给他说了,我的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耿恭说,他是谁?我们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人?
梅子说,他在我心里,你们当然看不到了。
耿恭说,梅子,别开玩笑,我了解范羌,相信我,嫁给他,你会过上好日子。
梅子说,女人只有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耿恭说,能告诉我吗?你到底喜欢谁?
梅子看着耿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急死你,我就是不说。
耿恭说,你个死丫头,还给我卖关子,不像话。
梅子说,不过,你不要着急,我早晚会让你知道的。
这时,范羌骑着马,提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赶了过来。
梅子迎了上去,说着,范羌哥,真是太能干了。说着,梅子把野鸡和野兔接了过来。
有水有火,还有红柳枝。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一股香味飘了起来。
吴梅说,我是女的,吃不多,有一只兔子腿和鸡翅膀就够了。
吃着肉,喝着茶。范羌说,这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吴梅也跟着说,要想过这日子,天天都可以有。
耿恭听了,说,告诉你们吧,这样的日子怕是过不长了。
两个人看着耿恭,不明白耿恭为什么会这样说。
耿恭说,大军们走了,我们就没有了大树,风雨来了,只能我们自己遮挡了。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们怎么办?
范羌问,你想好了没有?
耿恭说,没有了大军,固然是没有依靠了,可也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会更有作为。
吴梅说,你们不是要屯田吗?麻沟梁村有好多山坡,都闲着呢,可以种好多麦子。
耿恭说,种地的事好办。难办的事,是打仗。
吴梅说,匈奴人都跑了,用不着打仗了。
耿恭说,傻姑娘,你以为那些匈奴人跑了,就不会再来了吗?他们自己有两条腿,骑的马还有四条腿。
范羌说,打仗我们不会怕的,我们一直都在根据你的安排做着准备。
耿恭说,没有想到大军会撤得这么早,现在看来我们的准备还很不够,得加大准备的力度。你再去征集些粮食,运进疏勒城,把那几座仓库全都装满,至少要够吃半年的才行。
回到金蒲城,让范羌召集军官们到议事厅。告诉了大家,大军已撤走。听到他这么说,不少人脸上有了紧张表情。知道这会儿,军官们心里在想什么。耿恭说,守卫西域之重任,落在了各位身上。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全力以赴,完成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现在,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牢记前辈说过的一句话:“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我们不用想太多,只去想两件事就行了。一是种地,也就是屯田,这个事不难,春天已经到了,马上就可以播种了。各个营队,要做到每一个人平均种地十亩以上。当然,能不能安心种地,还要看匈奴帮不帮忙。估计我们在这种地,他们是不会高兴的,很有可能会来捣乱。那么,我们还要再做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让匈奴的目的得逞。现在这里已经是汉朝的地盘,也是我们新的家园。对于任何来犯者,我们的态度都是明确的,那就是把他们打退,或者是消灭。我们人虽不多,但属精兵强将。大家不必担心,只要我们足够勇敢,我们就是胜者。
耿恭的话,让大家明白了面临的处境,也让大家不再担心因为大军离去带来的麻烦。大部分军官这两年跟着耿恭打了不少仗,知道耿恭过人的才能和勇敢的精神。有什么样的将领,就会有什么样的士兵,就会有什么样的战争结果。
军官们纷纷向耿恭表示,坚决听从将军的指挥,愿为国家献出一切。
耿恭继续让范羌去疏勒城,加固城墙角楼的防守设施,同时向周边的村民征收粮食,还要在土坡上开荒,准备播种小麦。
让刘开负责全城的治安,严格盘查可疑人员,只要发现通匈奴者,马上砍头。要打仗,兵器不但要好,还要多。尤其是箭镞,对于守城的人来说,它的作用更大。不要有数量限制,越多越好。
张青和他的士兵,时刻要做到盔甲在身,刀箭不离手,随时做好迎击来犯者的准备。不能在城里等,也不能在墙头上望。要派出多支小分队,在车师国周边巡逻,以便及时发现敌情,给城中的防守和战斗部署提供更多的准备时间。
给别人把一项项任务安排完了以后,耿恭没有让自己闲着。他带着吴梅去了车师国,拜见了安得国王和王后。
安得国王已经知道了大军撤走的消息,正在犯愁,看到了耿恭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耿恭告诉国王,大军离去不等于汉朝放弃了西域,留下的部队会继续履行汉朝对西域各国的承诺。
耿恭让安得国王放心,他和他的士兵,现在已经和车师国生息相关。车师国不管遇到了什么危险,汉军都会拼死相助。
耿恭的话,让安得国王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的愁云也被一阵春风吹走了,马上安排了酒席与耿恭痛饮畅聊。
这边耿恭和安得国王说着男人们之间的豪言壮语,那边王后拉着吴梅问长问短。免不了又会说到吴梅的婚事。
看到吴梅边和她说话,边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正在喝酒的耿恭,王后问吴梅,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嫁呢?
王后的话让吴梅吓了一跳,赶紧告诉王后,耿恭将军已经有夫人了,并且还有一个儿子。
王后却说,这又算个什么事?现在耿恭将军一人在西域,身边多么需要一个女人照顾啊。再说了,一个干大事的男人,身后光有一个女人相助是不行的。女人能帮着一个男人成就大业,那才叫没有枉活一生啊。
王后的话,吴梅听进去了。这一听进去,吴梅的脸就红了。
王后看到吴梅脸红得像秋天的苹果,明白了这个女子其实早就在内心深处喜欢上了耿恭。
(不要说在这个风云马上要突变的时候,说到耿恭和吴梅的儿女私情,有些不太合乎时宜。可人的情感,就像阳光和风一样,不管在什么样的遭遇中,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它都会自然而然地出现,不管它的结果是悲还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