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立煌逃走的消息一经传开,顿时乱了套。
从辽西战场上溃退下来的国民党军,由于军中无主管,组织系统破坏,谁也管不了谁。这些散兵游勇企图混水摸鱼,乘乱大捞一把。
沈阳城陷入一片兵慌马乱之中。大白天抢东西、砸店铺,黑市场里坑、蒙、拐、骗,甚至拦劫妇女强奸杀害的到处都是,也分不清什么人,有胡乱穿着军装的,有干净利索便衣打扮的,有平时就行凶的地痞无赖,有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兵油子,还有战场上撤下来挂花拄拐缠绷带的伤兵,他们无拘无束地混杂在一起,拥到大街小巷和热闹地方,寻衅闹事,胡作非为,把整个沈阳城搅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墙,家家门窗紧闭,人人惶惶不可终日。夜幕降临的时候,罪恶之手便伸向军用仓库、粮库、发电厂、自来水管道……
王凤起、秦祥征刚刚踏人总队部的大门,只见刘清满头大汗在那儿焦急地拨着电话。猛抬头,见到他们来了,忙摔掉电话耳机说:
“哎呀,老天爷,你们可回来了!第二十五军分部参谋长老唐告诉我,溃兵今晚要抢劫仓库,我找你们来快去保护,偏巧你俩都不在,可急死我了!”
王凤起也是满头的汗水,浑身沾着尘土,一天的奔命、恼火,本想抽空回来歇息片刻,没料到又听到发生这种事,于是立即摇电话机叫一连人到门前集合,他扣上帽子边往外走,边说:
“祥征,你在家守候,我和刘清去一会儿。”
两人登上吉普车,带上两车士兵直向沈阳南站飞驰而去。
到了那儿,只见不少灯泡已被打灭,在一片昏暗中,影影绰绰地看到溃兵肩上扛的,手里拎的,怀里抱的,胳膊夹的,全是从仓库里抢出来的货物,有的还合伙从仓库里边喊着号子,边往外拉着什么大东西。
王凤起气得眼睛直冒金星,这些东西关系到整个市民和军人的正常生活,他猛地跳下车子,又一个虎跳,站到一个木头箱子上,厉声喊道:
“住手!谁也不准动!”
顿时鸦雀无声,人们面面相觑,但时间不长,也就是几秒钟,抢东西的又骚动起来,其中一个当官模样的扯着嗓门喊叫着:
“你们是哪个衙门口挑泔水的,管开老子了。不理他,大伙快抢啊!”
于是这些溃兵又乱哄哄地抢了起来。
“叭!叭!”
“谁再抢,就开枪打死他!”
这边一连人马与此同时跳下车,找好地形地物,打开保险盖,拉开枪栓准备开火。
那个溃兵中的军官不示弱地喊:
“弟兄们,咱手中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说着先向王凤起开了一枪。
王凤起迅速一闪,跳下木箱,但觉得左肩头好像被热弹划了一下。他毫不理会,暗想:
“擒贼先擒王,我就打你这个领头的!”
他咬紧牙关,在这里他拿出当年抗战时练就的本事,瞄准,勾动扳机,只听“啊——”的一声,那当官的中弹倒下。
“打呀——”
两边齐声呐喊起来,一时间枪声大作。乱枪之中各有伤亡。由于溃兵人多势众,而且他们死也不甘心到手的“猎物”就此丢掉,于是亡命徒一般拼死顽抗。两伙交兵,相持不下。
王凤起爬到刘清那儿,嘱咐道:
“快去叫祥征带一营人来。库房房门有电话,快!”
刘清返身以滚动爬行式向安有电话的库房靠近。
时间不长,秦祥征亲自率领增援人马,终于把这伙抢仓库的溃兵弹压下去。紧接着进行布防,将一五〇、一五七、一五八、一五九几个军用仓库保护起来。
在这同一时间,王理寰正在工业区韩宅的师军需处召开保护物资的会议。邀请参加的有兵工厂总务处处长、被服厂厂长、“剿总”第一处处长、“剿总”第四处处长,第一三〇师粮站站长、军需处处长等。
王理寰开门见山地说:
“现在沈阳已停战,和解放军达成协议,下月1、2号他们就要进城接收。”他顿了一下,强调说:“在这个阶段内,务必把兵工厂、被服厂以及粮站和仓库保护好,一定要完完整整地交给解放军。”接着他插了一段刚刚听到的消息:
“今天夜里,第二守备总队在南站和抢仓库的散兵交了火,打得很厉害,虽然最后把溃兵弹压住了,但二总队也死伤了不少人。看来,保卫物资也要随时准备付出血的代价。”
他又转到保护物资的话题上:
“因为,我们要求切实作好防范安全,兵险之外,还有火险,尤其是火险,一旦发生火险,不只厂内混乱造祸,而且市内国民党特务也会乘便借机暴动。”
接下来,与会者认真研究安全办法,他派了任务。并且明确规定,如出意外,火速向一三〇师副官处报告,以便派人抢救或解决。
地工人员富成在把第二总队和一三〇师保护物资情报及时报告给沈阳外围城工部联络站的时候,截获了一份周福成下达的“焦土”密令。于是她身着少将服,女扮男装,驱车急忙驶向五十三军军部。她通过关系直接找到副军长赵国屏。赵国屏经富成“提醒”,忽然想起周福成曾布置过破坏军工厂,焚毁市内水电设施的密令。
赵国屏急令找来接受此令的徐科长。
徐科长以为赵副军长可能是让他前去实施“密令”而召见他。
进了门,例行报告道:
“按照周司令发的指令,我已在指定地点备好炸药,安装好雷管,只剩下待命实施了。”
赵国屏想,多亏刘二姐发现得早,这要晚些时候,周福成抢先下令,这偌大的沈阳城就会顿时化为焦土了。他望一眼浑身尘土的刘二姐,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一个女人往返奔波,要没有伟大的信仰,怎会有如此的胆识!
赵国屏向徐科长笑了笑说:
“你领会错了,请你来不是让你去从事破坏,而是让你尽力保护工厂,保护这座城市。眼前形势你是清楚的,你懂吗?”
“不就是护卫有功,破坏受罚吗?”
“正是这样。”赵国屏强调说。“现在解放沈阳,军事上我负责,无论任何人都无权下令破坏。好,咱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有事直接联系。咱们先到下边去看看吧!”
赵国屏、富成、徐科长和两个卫兵一起登上一辆大吉普车。
在车上徐科长提议道:
“军座,你让护军工厂、护故宫、护自来水厂……都好办,多发给大家一个月的面粉,啥事都解决了。”
“好,就这么办。炸药立即撤出,雷管切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