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萧云逸分开之后,白冉便直觉回了宅子,刚关上房门,怀华玉里便闪出一道光亮。
“你为何答应他?”华老远远的飘在半空中,周身的灵力萦绕,似乎比平时充盈了许多。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在药阁是地字院的炼药师,辈份上是他的长辈,小辈有问题,我实在没道理拒绝。”白冉微微低头,说话声音小了许多。
她知道华老会不高兴,但是没想到一回来就问她这个问题。
“你明知道为师与药阁阁主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你是我的徒弟,就算世人都不知道,那你自己也该明白!”华老声音比往日都厚实了许多,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他是阁主的徒弟,我是师父的徒弟,可你们之间的仇恨我们就必须传承吗?一代传一代,真的好吗?”白冉躲闪着华老的眼神,但是底气十足。
她是个现代人,有现代人的思维,对于这种家族师徒之间的情感同步,仇恨瓜葛,她完全不敢苟同。
白冉退了两步,不等华老说话,直接双膝跪地,低着头接着道“如果师父依旧介意,我会回绝他,但是希望师父能明白,弟子生而为人,可以为师父做事,但并不一定要全做。”
白冉声音很柔,尽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能接受一些。
华老忽然沉默,双眸垂着,眼神睨着白冉,半晌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懂你的意思,但你并不懂为师,为师与药阁并没有仇恨,只是与药阁现在的当权人有血海深仇,你现下是要用我教给你的炼药术炼制丹药,送给那孩子,那不就等于将为师的所学传授给他吗,冉丫头你是个孝顺的,你可能明白为师到底为何生气?”
华老苦口婆心,但声音却弱了许多,慢慢的靠近白冉,一阵灵力扶着白冉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
白冉低了低头,有些愧疚“我当然明白,师父说得对,我确实没权力将师父传授给我的本事私自透露给外人,我这就去回绝萧云逸。”
她一开始只想着华老是为了自己的仇恨,不喜欢她与药阁的人亲近,却没想到是因为炼药术的问题。
以华老的水平,以前在上界的地位该是与药阁阁主不相上下的,甚至可能更高,所以像这种程度的人,对于自身功法技术传承的问题看的相当重要。
她虽然一开始便没给萧云逸准确的答复,但也没顾忌到这一点。
“冉丫头!”华老喊住了她。
“为师不是拦着你和他交往,只是你和他终归是对立面的群体,这辈子也不会站在同一阵营,我不得不提醒你,这回给你日后带来无穷的麻烦。”华老说着,眼神透出一股哀愁。
那哀愁里不禁有对白冉的担忧,更有对往事的回忆。
白冉脚步顿住,华老每每说起以前的事情都是这幅表情,可又不肯跟她提一个字,她也只能凭空感受华老的悲伤。
虽然不懂,但华老在怀华玉中,一直以魂魄的形态存在了十几年,所以她也不敢轻视华老的仇恨。
想了想,白冉抬起头,眸中多了丝坚定“我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所以我也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师父您放心吧,在我第一次拒绝萧云逸的时候,我便选好了队伍。”
华老蹙眉望着白冉,低声道“是师父拖累了你。”
“我说过许多次了,就算没有师父,我也要找药阁报仇的,他们不止是师父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啊,我可没忘记之前被他们追杀,还有下毒的事情。师父不要再自责了,您自责只会让我更内疚。”
白冉灿然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似是有魔力,带着华老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只是充满沧桑的眼里,还带着其他的悲伤与痛苦,甚至有些……内疚?
白冉眨了眨眼,兴许是她看错了吧。
“你把那药液给我看看。”华老忽然冲白冉招招手。
白冉乖乖的将那湛蓝色的药液放到华老虚无的掌心。
药瓶落在华老的手中,却像是漂浮在空气里,被灵力拖着刚好停在手心的位置。
白冉眯了眯眼,看来华老这次恢复好以后,灵力控制大有长进。
魂魄体和人身体本就不一样,对魂魄体来说,使用灵力没有具体的感触反馈,就比如一个哑巴说话,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声音大小或是发音是否准确。
所以看华老现在这种实力,放在上界里,那必定也是强者中的强者。
白冉胡思乱想的时候,华老打开瓶子,将药液用灵力包裹着倒出药瓶。
细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华老将药液送回药瓶里,在手里握着。
“这孩子火焰纯度很好,虽然不能和你的上古纯火一样,但也是很少有了,怪不得药阁那人把他当宝贝一样养着,他确实值得。”华老频频点头。
白冉静静听着,没摸准华老对萧云逸的态度,便不敢出声。
“丹药我来炼,你也不用拒绝他,这就算我直接教他,你也不必纠结了。”华老挥了挥手,一阵清风扫过白冉的脸颊。
“多谢师父。”白冉嘿嘿笑了笑,也不客气。
“鬼精的丫头,这回高兴了吧!”华老抿着嘴睨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宠溺。
“也不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孩子的药液纯度极高,能看出天赋和实力都相当不错,是天生的炼药苗子,跟着他师父可惜了。”华老微微摇头,边说边将药液再次倒了出来,一阵虚无的火焰顿时将药液吞噬其中。
“所以师父这算是爱才之心吗?”白冉调侃道。
“为师不爱才还能悉心教你到现在吗?”华老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两人时不时的唠了起来,说话间,华老便炼制好丹药,将圆润的丹药塞进瓶子里,还给了白冉。
“这丹药是我的火焰炼制出来的,虽没有你的火焰纯度高,但足够让那孩子好好研究一阵了,这里面的门道可不止火焰优劣,日后我也是要多提醒你的。”华老耐心的说道。
“我知道了,多谢师父。”白冉高兴的将丹药收好。
“对了丫头,为师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想的对不对。”华老有些迟疑。
“师父是师父,哪有什么不能说的!”白冉笑道。
“那孩子不是在你的灵力里加了些东西吗,只有他能感应到的东西。可若你炼制这丹药,那药品上面必定会沾染你的灵力,届时到他手里,就会发现你的身份。”华老不紧不慢的说着。
白冉闻言,彻彻底底的震惊了。
她完全没想过这一点来,现在想想确实如此,还好是华老炼制的丹药,不会露陷。
“我会多注意的,若他真的已经察觉我的身份,那我也知道该怎么做。”白冉说话间,眼中渗出丝丝的寒意。
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单纯的萧云逸能用这种方法试探他。
也许就是因为他看起来太单纯,所以才降低了她的防备,没有及时发现这个问题。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华老轻轻点头,回到怀华玉里。
之后几天里,白冉都跑去给玄长老打下手,再没看见过萧云逸,她也正好得了个清静。
白冉正在仓库里跟着玄长老整理药材,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仓库门忽然被敲响。
白冉一扭头,便看见颜霖在门口犹豫着不知所措。
默默的低下头,白冉并未声张。
没多久,门再次响了,这回声音大了一些。
“长老,我来找一下白炼药师。”颜霖用着蚊子一样的声音站在门口说道。
玄长老抬了抬头,只看了他一眼,眼神便再落回手里的册子上。
“长老,我先去看看?”白冉柔声道。
“好,你先忙你的,我这儿都是日常工作,不累的啊,你平日里还有不少别的事情,多在家休息休息吧!”玄长老热情的拍了拍白冉的肩,目送着白冉走出了仓库。
刚关上仓库的门,白冉便被颜霖拉到一边。
“你对那老头做了什么,他怎么对你这么好!”颜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语气里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气。
“自然是夸他捧他,把他供着咯!”白冉耸了耸肩膀“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颜霖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冉一眼,压下想要仔细询问的话,脸色变的认真起来。
“凤家来人去你府上,唤你去凤鸣山短住几天,你不在家,他们竟直接找到药阁来了。”颜霖神秘兮兮的说道。
“找来了?他们人呢,走了吗?”白冉也有些吃惊。
“走了,说完话就走了,但特意嘱咐你一定要去。”颜霖说道。
“他们很着急?”白冉蹙眉,这短短两天,又出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留下话便走了,这下可好,凤家为了找你直接到药阁来,你在阁主那边的面子肯定又大了不少!”颜霖啧啧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白冉瞥了他一眼,也跟着啧啧嘴“我可要赶紧走,不然这儿的空气可要酸的我牙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