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对母妃无情,四哥对她无情,白姐姐说得对,只要她是公主一天,就摆脱不了被人摆布的命运。
可是这种滋味她不想再尝一次,既然不能改变事实,哪能选择逃避也是好的。
所以她想远离这个地方,远离这些无奈。
小七看向白冉,她将白冉当做她最后的希望。
白冉叹了口气,摸了摸小七的小脸,无奈的应道“你若想离开我便将你送去蓝魂学院,离开也是好的。”
小七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白冉知道她骨子里是有皇家人额傲气,这样被迫接受的局面对于一个孩子的自尊心来说伤害极大,若是能用远离维护她接下来的自尊,也不失为好方法。
再者君澈已经被帝位蒙心,日后能否善待小七也很难说,早日离开摆脱亲情的束缚是理智的。
谁知道若干年后君澈会不会再做出和当今皇帝一样的事情。
小七垂着眸子,伸出双手主动拿过白冉手里的药膳,虚着声音道“白姐姐,我吃饭,吃完我就去找父皇,请他下旨让我陪伴母妃,待母妃奉旨陪葬,我就入学蓝魂学院。”
小七两只小手轻轻捧着温热的碗,瘦弱的脸庞甚至与那瓷碗大小一般。小七埋着小脸,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的掉进药膳里面。
一下一下,却没有任何的抽泣声。
白冉心疼,这孩子是在和自己以往依赖的亲情割裂。
父亲,母亲,兄长,还有她熟悉的一切,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变的不纯粹不美好。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曾以为白厉是真心待她,现在却明白在她之上,白厉还有君心还有家族还有大局。
只是她与小七不同的是,她根本不曾完全相信亲情,也不曾太过依赖,以至于发现了白厉的真面目,她心里只有寒意罢了。
深夜时分白冉才回去,在她离开七公主寝殿后,七公主招来侍女,将自己打扮得当,去大殿求见久病在床的皇上,听闻父女俩在一起度过了几个时辰,七公主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道黄灿灿的圣旨。
当夜,七公主拿着皇上的圣旨将柳妃娘娘解禁,母女俩终于重聚。
君澈听闻消息后,气冲冲的闯进大殿,不知说了什么,皇帝将他训斥了一通,只让他不许再过问七公主和柳妃的事情。
白冉回府后,白厉几次差人来叫她,她都没有理会,只是在屋子里闭目修炼。
房门第无数次被人敲响,白冉睁开眼,微微抿唇,站起身打开门。
门外,管家一脸难色的望着白冉。
“大小姐……您就别为难老奴了,就去见见家主吧,家主是真的想念您想得紧。”管家缩着身子,不敢靠近白冉,生怕这铁着脸的大小姐下一秒将他打飞。
也不知道为何家主要深夜叫大小姐叙话,更不知道大小姐为何一直不曾回应。
好像这次回来,两人的关系生疏了许多。
白冉推开门,绕过了管家,冷声道“你回去吧,我现在就去见家主。”
是家主,不是爷爷。
管家一怔,只敢低低的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白冉心里是有些想法的,疑惑的去到正堂,白厉一手撑着头靠在桌子上闭目,略微苍老的脸上带着疲惫和愠怒。
白冉咬唇,轻咳了一声。
白厉立刻睁眼,见白冉在面前,一双眼睛立刻瞪起来。
“你今日进宫见七公主了是不是?”白冉一手放在桌子上,脸色带着怒气。
“对,七公主身体不好,我去看看她。”白冉也不坐,站在白厉的面前,与他有几米的距离,白净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仿佛白厉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既然能去看七公主,为何不去给陛下看看?你的炼药术我已经听说了,幻日国的瘟疫你都能解决,替陛下看病不过是顺便的事情,也不指望你能治好,最起码也要去看看表一表我白府的心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白厉说着,说到激动处,已经布起皱纹的手频繁的拍着桌子。
呵,白冉心里冷笑一声。
什么想念她,都是幌子,不过是想怪罪她不去看望陛下,更激化了君澈与七公主的关系。
并且她还站在了七公主那一边。
白冉心里闪过一瞬的失望,随即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早就知道白厉是这样的人,她就不该再有其他的希望。
不值得。
白冉直直的迎着白厉问责的眼神,水眸里的光亮寒冷刺骨,看得白厉更是一怔。
“爷爷代表白家招募全城最好的炼药师替皇上的身体操心,已经是代表白家尽心。我不过是白家的小辈,还是女子,家族大任本就不该我来担,我不会替白府再做什么事情,我也不会帮助君澈做什么事情,爷爷,我今日便说清楚,往后我白冉做的事,只代表我个人,与白府再无关系。”
“白府也休想与我的所作所为沾上丁点关系。”
“你!你怎么能直呼四皇子的名讳……”
“君澈当初与您合谋将我囚禁在宫里时,爷爷就放心我的安危吗?我是您的孙女,您就不担心君澈对我有所不利?如果向君澈示好需要用我来做牺牲,那我今日就有资格告诉您,白府不配我来牺牲,您也不配。”
白冉字字珠玑,铿锵有力的说道。
白厉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黑白的胡子气的微微颤抖,他想不明白原本听话可爱的孙女怎么突然就变了副样子。
他无法理解白冉的话语,只觉得她心中没有大局,不懂事无理取闹。
“丫头,爷爷从来没有要利用你,四皇子殿下对你也是真心,更不会伤害你。现在你也看到当下局势,过不了多久四皇子便会继位成为新帝,届时白家作为四皇子一派必会再拥有百年昌盛,这是世家的生存之道啊白冉,你为何不能以大局为重!”白厉尽力诉说着,心里却被白冉冷漠无情的样子气的生疼。
“白府分家遍布幻影国各地,手下弟子百千,真的是要靠投靠新帝才能生存吗?爷爷这样说话,那将白家世世代代重武的祖先们的功劳放在何处?”
白厉眼睛瞪的溜圆,站直了身子,被白冉噎的说不出话来。
白冉冷笑一声,凑近了一步“从爷爷接受君澈的阴谋起,您就不再是我心里对我事事维护的亲人了,您与七公主冷酷无情的父皇一样,不过是在所谓的大局面前,可以将任何化为棋子的人罢了。”
好在白冉和白厉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太长,不然不敢相信自己说出这般话来,心里该如何悲痛如刀割。
“你……好你个白冉……真是我带大的好孙女……你给我立刻滚出去!”白厉指着大门,瞪着眼睛,指尖微微抖动,脸色被气的铁青。
这丫头竟然这般冷血无情,是他瞎了眼疼爱她这么多年,如今这样恶毒的话脱口便说,实在要气死他。
他不敢保证白冉再说下去,他会不会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白冉望着自欺欺人的老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爷爷,您认清吧,您根本不是真心疼我。我也不求旁人对我真心,只是您对我这般,我也只能这般对您了。”
白冉说罢,一眼没多看,便转身离开了正堂。
回到屋子收拾好东西,白冉便离开白府。
门外,凤离歌着了一身白色锦袍,披着清冷的月光,头上立着白玉发冠,颀长的身形靠在粗壮的树干,略带着慵懒的抬眼看向她。
凤眸瞬间闪起光亮,那双熠熠有神的眼仿佛看到世间最美的景色。
眼神所落之处,皆是白冉身影经过之处。
白冉冷着的脸色见到凤离歌后瞬间融化,眉头微微蹙起,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到凤离歌的身边。
凤离歌浅笑,摸了摸白冉的头,不曾说话。
白冉双手环过他的腰,小脸扬起埋进凤离歌的怀里,蹭着柔滑的白锦,心里的沉重似乎消失了些。
凤离歌微微一怔,随即手将白冉的肩膀环起,将她的小身板揉进了自己的身体。
白冉从未如此主动的寻求他的安慰,他甚至一度相信白冉的坚强超越了他的想象。
如此看来,她还是需要他的。
凤离歌嘴角微微扬起,温和的笑着,揽着白冉的手却微微收紧。
“我与爷爷说了,自此以后白家所有事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再回这地方了。”白冉声音从凤离歌的怀里传来。
凤离歌只觉的胸膛传来阵阵的震动,轻笑一声,微微点头“他确实不值得你照顾。”
他一想起白厉曾与君澈合谋将他的冉冉关在君澈宫殿里那么久,他心里便堵得慌。若不是白厉是白冉的爷爷,他不便出手,君澈和白厉早就被他拎到白冉面前跪地道歉了。
如今白冉和白厉摊牌,凤离歌觉得可以把让君澈跪地道歉的事情提上日程。
“凤离歌啊,你会不会像爷爷一样,当我完全信任你后,你又将我至于虚空里,让我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