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傅祁暝等人所知的凶案不同,顾芽月在死之前并没有收到什么夺命信。
在顾父的回忆中,在凶案发生前,顾家并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顾芽月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顾父是在二日起身后,发现顾芽月还没起来,心中觉得奇怪,便去顾芽月的屋里寻人,才发现了当时死在了屋内的顾芽月。
虽然没有收到夺命信,但是顾芽月的死,和后面的凶案还是有好几处共同点。
首先是在人选的问题上,顾芽月是敦煌出了名的美人,刚刚十三,求亲的人就踏破了顾家的门槛,若非顾家背后有妄生撑腰,以敦煌的混乱程度,顾芽月怕就是被人糟蹋了。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美人儿最后会以这样的一个结局收尾。
顾父是第一个发现顾芽月尸首的人,当时的顾芽月也与后面几桩凶案的姑娘一样,重新换了衣裳,盘了一个飞天髻,被剥去脸皮,身下还有一朵盛开的血莲,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那朵唇上含的黑莲,并没有出现在顾芽月的尸体上。
顾父发现顾芽月遇害后,吓了个半死,敦煌这边虽也有官府,但是形同虚设,顾父在意识到顾芽月遇害之后,立马就寻了邻居,请他们帮忙去广灵寺,给妄生带了个口信。
在妄生赶到之前,顾父不知该做什么,倒是有邻里听到了一些风声过来凑热闹的,顾父哪里肯让他们瞧见顾芽月的模样,便就开始赶人,因此,其实最初看到顾芽月死状的人并不多。
顾父一直撑到了妄生赶到,而当时一并进入屋子的,还有给妄生带路的邻居,而他便是除了顾父与妄生之外,第三个见到顾芽月死状的人,而后敦煌的那些流言,最先也是从他口中流传出去的。
不过,这邻居倒没什么坏心,纯粹是被吓到了,回去后与家人说了几句,家人又与自己相熟的说了几句,这人传人的,到了最后,这事就变得格外离奇诡异。也是因此,顾家的那些亲戚才上门与顾父断了关系,生怕晚一步,就会招惹到祸事。
而且他们还不敢当着妄生的面做,还是撑着妄生外出办事的时候,单独寻上了顾父。顾父当时气得不行,也不想再认这群亲戚,索性就随他们的意,直接断了关系,有了亲戚的这一出,之后那些乡里不希望顾芽月的墓葬在他们附近,顾父也都没什么在意的,索性寻个清静。
妄生知晓后,曾经要帮顾父出气,也都被顾父拦了下来。
左缇是从婆子口中知道的来龙去脉,是而这事自然不会那么齐全,而对婆子来说,更多关注的可能也是顾芽月死后顾父的日子,至于真正关于顾芽月的死,她也只是起初在旁人口中听了几句,半真半假的流言,等后来与顾父接触了之后,才在顾父这边得到了一些真相。
顾芽月当年的致死原因是被勒死的,脖子上还留着被绳子勒过的痕迹。这个死因,又与旁人有些不同了。
凶手在后面的几起案件中,死者身下的血莲,一半是来自死者的血,可能是死者的血不够用,所以才会用其他血代替,将血莲绘成,而如此一来,死者的死法就需要有大量的鲜血流出,而顾芽月的死,却没有一滴血。
傅祁暝将左缇送来的这些消息看完之后,蹙眉陷入了沉思。
是因为顾芽月是第一起案子,凶手还没有布置好完整的计划,才会有了这些出入吗?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
还有夺命信,傅祁暝一直以为是凶手过于猖狂,所以才会如此,可在第一起案件中,却并未有送信这个事。傅祁暝虽然查到了当时敦煌有顾芽月这么一起案件,但得到的线索不多,还真是到了这边,有了左缇的打听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倒是不知道其他那几起案子,有没有夺命信了。
这么想着,傅祁暝立刻就向一旁的许伍叮嘱,除了他们自个发现的那几起凶案,还有当时妄生透露给他们的那几桩,那几件同样因为地处位置的关系,锦衣卫手中掌握的线索同样有限,这会,傅祁暝便让许伍赶紧寻人往这几地去,去查查这几起案子,看看到底是顾芽月这几起案子特殊,还是因为凶手的作案手法是在后来渐渐完善的。
“我有一个猜测。”程见袖等傅祁暝做完这些吩咐之后,才开口。
傅祁暝看了过去,示意她说。
“顾芽月的案子,与其他的案子里,共同点诸多,要说不同,就是三点,一,死因奇怪,二,没有夺命信,三,没有黑莲。除此之外,顾芽月的案子,其实还有一个特殊点,凶手将我们引到敦煌,我想未必是因为敦煌是第一件案子的起源,而是对方的老家就在此处,这么一来,顾芽月便是唯一一个是凶手在家门口的受害者。”
程见袖说到这,傅祁暝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是说,黑莲和夺命信,很有可能会暴露凶手?”傅祁暝说完之后,想了想:“的确有可能,可是黑莲能有什么代表,而夺命信……信上的内容应该没什么可暴露的,真正能够确定身份的,那恐怕就是字迹了。而需要让顾父认得的字迹,这人选可就一下子缩小了。而且,也没说凶手一定要自己写这封信,他也可以寻其他帮手。”傅祁暝说。
“我也只是有这么一个猜测,要想确定我这个猜测有没有可能,等其他几地的消息传回来便就知晓了。若是早先的几桩案子都是如此,那我的这个猜测显然不成立,但若是真的只有顾芽月这一桩,那这些异样,就不得不重视起来。”程见袖对此淡然得多。
傅祁暝笑了笑:“这些地方可不近,一来一回,怕是要好些日子,不过,倒是可以让左缇帮着打听打听。”
“你有想法了?”程见袖有些诧异。
傅祁暝笑:“凶手没有寄夺命信,但我们手中不是有对方送来的信吗?”
程见袖恍然大悟。
若是如程见袖猜测,那么他们大可以直接将这些夺命信送到顾父面前,让顾父去认字迹。不过,若是顾父能认出来,那应该是他熟识的人,所以他们贸然上门,顾父未必会相信他们,这么一来,就还是得让左缇去费这番心思了。
而这事,也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得徐徐图之,不过,他们也不急在一时,至少,要等其他几地的消息就得好几日。
“对了,那户被妄生灭门的人家,打听的如何了?”程见袖忽然问道。
这些日子,在左缇接近顾父时,傅祁暝也没闲着,他在尽快摸清敦煌的情况,其中就包括调查那户被妄生灭门的人家。
妄生当时只说是查到了那户人家与凶案有关,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妄生没有说,傅祁暝也没有问,还是先前的那个缘由,妄生说的,他们不一定信,索性自己到了敦煌之后,慢慢查探。不过与顾芽月的死一样,敦煌当地的人对此事颇为忌讳,傅祁暝还真是花了好些心思,才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户人家姓金,是敦煌本地人士,祖上出过些大人物,不过到了这一辈已经败落,在敦煌不算什么大户,不过有些底蕴。就我们目前查到的情况,金家与顾芽月唯一一个有关联的就是金家曾经为了小儿子,求娶过顾芽月。金家的这个小儿子,就爱美人,对顾芽月一直念念不忘,隐约有说他私底下也纠缠过顾芽月,还被妄生教训过,后来才有所收敛,想要走嫁娶的法子,将顾芽月娶进门,不过,自然是被顾家拒绝了。”傅祁暝说。
程见袖蹙眉:“若是这些,敦煌之中如金家这般的人应该还有许多才是。不过,也有可能是金家一直对妄生动手耿耿于怀,又有顾家拒绝之后,所以生出了歹心,顺了凶手的意,可问题是,金家能在这件事中做些什么?就我们目前打听到的这些消息,顾芽月一死上,也没有什么指向性线索,妄生……又是怎么查到金家的?”
这一串问题,程见袖想不明白,傅祁暝也无法解答。
“顾父或许会知道,再让左缇想想法子吧。”傅祁暝说。
程见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除了妄生之外,顾父就是仅有的知情人了,希望左缇能一切顺利。”
“金家那边,我也会让人继续追查下去,事情闹得这么大,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傅祁暝与程见袖说完后,就让人给左缇传了信,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的任务办的不错,或许很快就能回归组织,没想到……左缇看着傅祁暝传来的消息,又开始头疼起来了。
显然,要想知道更多内情,左缇只能让顾父开口,婆子怕是也不知道这些事的。
不过,此事再难,左缇也得迎面直上,一来这是任务,二来嘛,谁都知道他们这次外出,若是能够将事情办的漂亮,回去都是要记功的,而且为傅祁暝办事,若是办得好了,不就能够成为傅祁暝的嫡系心腹?
左缇对此充满了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