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袖醒来的时候,宅子里已经有条不紊,众人各司其职。
原本傅祁暝想去租个厨子,毕竟吃饭的事总要解决,正要让人去寻一个靠谱的,阮朱恰巧经过,一听,立刻就提出了自己可以包揽众人的吃食。
阮朱的厨艺自然不必多说,但往日也只是给程见袖一个人做些吃食,食量小,自然不会累到哪里去,可要做这么一大群人的吃食,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傅祁暝原想拒绝。
话还没开口,阮朱便道:“这里就一个厨房,小姐吃不惯肃州的吃食,这敦煌自然也是一样。到时候寻了厨娘,这一边要做大伙的,我还得再做小姐的,也腾不开地方。而且,大家这一路走来,都是一块吃苦,现在让小姐一个人特殊些,小姐那性子,肯定不会答应的。”
傅祁暝想了想,还真是阮朱说的那样。倒不是程见袖这人多仗义,而是她更明白与人交际的道理,为此,她是愿意自己多受些苦的。一路都同甘共苦过来了,这个时候搞特殊,岂不是白费了前面那么多功夫?程见袖好不容易与锦衣卫的人拉拢了关系,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虽说旁人或许会理解,但程见袖会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见傅祁暝有了迟疑,阮朱再接再厉:“二爷,其实真没什么难处。我也肯定是按着小姐的口味来,不过是到时候多炒一些罢了,我去瞧过了,这厨房的锅大的很,炒一锅就足够不少人吃了。而且,我若真的忙不过来,就让吟青他们帮我,买菜洗菜还有洗碗这些,大家伙总是能干的,我只要负责炒炒菜,其实也要不了多少功夫。这累嘛,肯定是要累一些,但我这做奴婢的,本来就是来照顾小姐,希望小姐过的舒坦些,哪能自己享清福不管主子的。二爷,你又不是没瞧见,小姐这一路来,都瘦了一圈了,总该补补。这敦煌的吃食,小姐吃不惯,胃口难免不好,到时候吃得少了,可不得继续清减下去。”
傅祁暝几乎已经被说动了。
冯正奇与许伍就在一旁,原本他们也是赞成傅祁暝的意思,毕竟这么一大群人,他们这些人的饭量又大,让人一小姑娘整天帮他们做饭,哪里好意思。虽说阮朱是丫鬟,可人家那也是首富家里千金身边的一等丫鬟,让她去做这些,实在不好意思。
但这份不好意思,在听了阮朱的话之后,两人就意动了。
实在是这边的吃食不合胃口,虽然他们不挑,总能吃饱,但是有好吃的谁想吃难吃的?这又是阮朱自个提的……
冯正奇与许伍一对视,立刻就有了决定。
“千户,我觉得阮朱姑娘的话有道理。炒菜这些活,我们做不来,其他的我们能干啊,到时候让大家伙每日轮着帮阮朱姑娘。”许伍先开了口。
随后,冯正奇接上了话:“是啊,要是阮朱姑娘真的觉得累,我们还可以帮着铲几下菜。”
傅祁暝:“……”
阮朱抿着唇笑了笑:“我以前也做过大锅饭,这些我还是做得来的。”
傅祁暝原本就已经意动,再看自个的两个下属,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想想这一路大家都没吃好喝好的,最后叹了口气:“那接下来这些日子就要麻烦你了。若是觉得累了,不要撑着。不过,这个事,还得经过阿袖同意,若是她不答应,你们说再多也没用。”
阮朱笑:“等小姐醒来了,我便与小姐说。”
傅祁暝应了一声,随后说:“今日已经晚了,厨房那边也还没收拾,晚上就凑合一顿,我让人去外头酒楼买些酒菜。”说完,顿了顿,继续补充:“我让人今日就将厨房的用具备全,阿袖若是实在吃不惯,你简单给她下些面条,先凑合这一日。”
“好,二爷你就放心吧,委屈谁,我也不能委屈了我家小姐。”阮朱乐呵呵地说。
阮朱与傅祁暝说完后便就回了程见袖住的这处屋子,等程见袖醒来后,一边服侍程见袖起身,一边就说了这事。
程见袖听后,蹙了蹙眉:“这样你太辛苦了。”
“其他事都让旁人去干,奴婢就挥胳膊炒几个菜,没什么的。二爷这一路也都没吃好,而且眼下的情景,总要多防备些,奴婢自个做,安心些。”阮朱劝道,不过换了个人,这说法就又有些不一样了。
程见袖听到这,无奈:“你倒是会劝人,在傅哥哥那边,你又是个什么说辞?”
“奴婢啊,就说小姐清减了不少,这敦煌吃食又不和小姐口味,小姐若是吃不好,怕是要继续清减下去,二爷这一听,可不就被奴婢说动了。”阮朱笑呵呵地说,语气里也带了些打趣。
程见袖不觉得惊讶,不过瞪了阮朱一眼:“就你鬼机灵。”
“那不都是小姐教的?”说着,阮朱笑了起来:“等敦煌的事情结束,二爷也该回苏州了,奴婢瞧着,小姐与二爷这一路,感情都好了不少。”
阮朱这话没说全,她那意思,可不就是等这事结束之后,程见袖与傅祁暝就该成亲了吗?
程见袖心里的确有些意动,当初去应天府,是为了保命,对这桩婚约也心存迟疑,没想到如今竟已经有了不少期待。
她脸上不免露出了笑来,只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伸手打了阮朱一下:“我真是太惯着你了,如今还敢打趣我了?”
阮朱捂着唇,乐呵呵地直笑。
程见袖瞪了阮朱一眼,随后又将话头转了回来:“你既然自个有主意,便就依你的意思,不过若是真的熬不住了,也不必强撑。还有,你既然要做吃食,以后清晨就不必来服侍我了,穿衣梳妆这些,我自己来便是,你让吟青给你搭把手,记得给我送面水过来就成。”
阮朱一听,蹙了蹙眉:“哪能让小姐自个动手。”
“不过是穿衣梳个头的事,哪有什么麻烦的?而且这不是在苏州,我自个随便挽个髻就是了,不必那么讲究。你要是还要一大早地过来,我可不应你去厨房这事。”程见袖也有自己的考量。
程见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阮朱哪里还能否。
晚膳还是用的酒楼的饭菜。
程见袖虽然不大习惯,但勉强一顿也无妨。
因为敦煌晚上冻人,用膳便就是一群人缩在正厅这边。好在傅祁暝原先就考虑到了这一点,院子买的大,挤一挤倒是无妨。
程见袖几人单独开了一桌,其他人围了两桌,因为要注意周围情况,是而其他人是分批用膳,院子周围总得有人守着。
晚膳这会,妄生没有过来,他自个做了素食。原本他们就并非同路人,到了敦煌,他也明白自己应该知晓分寸,与程见袖保持距离了。
妄生不在,有些话,傅祁暝也好说了。
等程见袖放下筷子,傅祁暝便将先前底下人回上来的消息都一一告知了程见袖。除了关于广灵寺与妄生的,还有一些顾芽月有关的事。
想要查顾芽月的事,最好落手的便是顾家。
当年顾芽月身死,但她的父亲却依旧活在人世。
顾父在顾芽月死后,苍老了许多,但至少还好端端地活着。起初他也费尽心思想要寻找凶手,与妄生两人,为了此事忙得什么都顾不上,可就在妄生一怒之下灭人满门之后,顾父却突然沉寂了下来,至此,再没有调查过关于顾芽月的凶案。
程见袖诧异:“他是放弃了?”
傅祁暝摇了摇头:“不是,他是觉得妄生会这样,他也有错。当时顾芽月身死,最想找出凶手的应该就是她的父亲,而顾父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能耐,想要找出凶手,只能靠妄生,当初,他算是逼迫过妄生,所以他一直觉得妄生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是因为他的逼迫。而且,他觉得顾芽月已死,他不能因为顾芽月的死,再把妄生牵连进来。为了寻找凶手,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之后,他选择了放弃真相。”
程见袖大概能理解顾父的思维,但是这么一来,所有事都压在心头,恐怕……
“那事之后,顾父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如今也无法再外出做活,若非妄生离开敦煌之前,留下了钱财,又拜托了广灵寺的人照顾顾父,恐怕顾父也不会活到现在。”傅祁暝说。
程见袖闻言,颇为感慨。
“他现在这样,想要从他口中知道当年内情,恐怕很难。”程见袖说。他都已经放弃了追查真相,这个时候他们若是想要顾父告知什么,无异于登天之难。
若是妄生靠谱,他们倒是可以直接问妄生,问题是他们现在对妄生起疑,就算妄生如实告知,他们恐怕也不敢全信。既然如此,索性就不问,免得多思多想,多做多错。
“是有些麻烦,这两日追查下来,也没有什么结果。不过顾芽月当年死的到底是可怕了些,周遭的人还是会有些记忆,我们再想想法子。”傅祁暝说。
程见袖颔首:“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