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暝的话,让程见袖沉默了好一会。
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傅祁暝笑了笑,转头继续交代许伍:“木家那边再费心查一查,还有敦煌那边,再派些人过去,查查广灵寺。”
本来当时他们查到的就与和尚有关,而敦煌那边喊得上名的寺庙,首当其冲的就是广灵寺了。如今妄生身上又有这么多疑端,傅祁暝真的不放心。虽说先前就让人查过,但毕竟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是再由自己人再去探查一遍,傅祁暝才能够安心。
许伍点头:“卑职明白。千户若没有其他的吩咐,卑职就先走了?”
傅祁暝应了一声:“你也忙活了许久了,先回去休息吧。”
许伍应了话,就开门往外走,还没走出多远呢,就见阮朱与陆吟青回来了,阮朱与陆吟青手上这会各端着一个食盒,见了许伍,阮朱主动与人打招呼:“许百户。”
陆吟青跟着也喊了一声。
“阮朱姑娘,陆姑娘。”许伍做了回应,随后视线落在食盒上,疑惑:“阮朱姑娘下厨了?”
阮朱笑了笑:“是啊,我家小姐吃不太惯肃州的吃食,我就去做了一些糕点,许百户要吃一些吗?我做了不少。”说着,阮朱已经打开食盒盖子,从里头端出一小盘递给许伍。
虽然说是为了程见袖做的,但都已经上手了,蒸糕点是好大一个蒸笼呢,阮朱索性就多做了一些,程见袖吃不完,这不是还能去做人情吗?眼前的许伍,可不就是。
许伍也没客气。
他接过了糕点,笑呵呵地道歉:“那感情好,说实话,我也吃不惯这肃州的吃食,阮朱姑娘可是我的大恩人。”
阮朱捂着唇笑:“哪有那么夸张?许百户若是吃不习惯,到时候我给小姐做吃食的时候,都给许百户多带一份。”
“那就多谢阮朱姑娘。”许伍与阮朱也混熟了,倒没客气,虽然他不挑食,肃州的东西也吃得下,可爱不爱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能吃阮朱做的,那自然最好。而且有时候许伍也不得不佩服阮朱,别看阮朱好像只是个普通丫鬟,其实会的可多了,厨艺好,又能将程见袖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妥妥当当,听说女红也是极好的。
许伍拿了糕点,与阮朱说了会话,便就告辞回自个屋子了,阮朱与陆吟青又往前走了一会,等到了程见袖屋子门口,阮朱转头同陆吟青说:“你先给小姐送去,我去给妄生师傅送糕点。”
知晓了妄生的身世,阮朱现在心里可同情妄生了,虽然不至于特意去为人做什么吃食,但是还是那句话,都做了索性就多做一点,给许伍是做人情,那么亲自给妄生送,完全就是因为方才的那番谈话了。
陆吟青也同情妄生,对于阮朱的行为不觉得奇怪,遂点了点头。
妄生的屋子要再远些,阮朱端着食盒继续往前走,陆吟青敲了敲门,等得了程见袖的话,这才推门而入。
“怎么就你一人,阮朱呢?”见只有陆吟青一人回来,程见袖有些疑惑。
陆吟青笑了笑,一边将糕点往外放,一边解释:“她多做了一些,这会正给妄生师傅送呢。”
阮朱的心思,程见袖很快就猜出来了,不免蹙了蹙眉。妄生若有问题的话,阮朱与他多接触恐怕有些不妥。不过转而一想,妄生如果真要做什么,应该也是冲着她来的,不至于对阮朱动手。而且,阮朱私下与妄生应该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这般想着,程见袖的眉心又松展开来。
阮朱这会已经到了妄生屋子前。
她伸手敲了敲门,主动出声:“妄生师傅,在吗?是我,阮朱。”
阮朱这头话音落下没多久,妄生就过来开了门,见是阮朱,先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问:“阮施主寻贫僧有何事?”
“我刚给小姐做了些糕点,给妄生师傅也送一份。”阮朱提起了手里的食盒,解释。
妄生见此,笑道:“劳烦阮施主了。”
“只是随手的事罢了,这会糕点还热着,妄生师傅趁热吃。”说着,阮朱将整个食盒都往前送,妄生没拒绝,主动接过,又道了谢。
阮朱摆了摆手:“妄生师傅你太客气了,我先回去了。”说完,阮朱转身就走,妄生在门口,目送阮朱走出许远之后,这才关了门。
阮朱回到程见袖这边,对于妄生的事,程见袖没有多提。阮朱先入为主,对妄生生了同情,这会她再说些毫无证据的事,阮朱私心就会给妄生开脱,而且,她们这一路本来就对妄生有所提防,阮朱有分寸,至少,一旦牵扯到她的事,怎么也不会感情用事的。
客栈这边,人心各异,但面上风平浪静,而此刻,木夫人也已经回到了木家。
木夫人回到了自个的院子,整个人有些心神不宁的,而她也全然不知,自己身边的丫鬟转了身就去了主院。
木三爷听完丫鬟所说,蹙了眉。
“他们就没一丝反应激烈的地方?”木三爷不信邪地问。
丫鬟摇了摇头,说:“没有,奴婢瞧着,他们听完似乎还对大夫人所为有些厌恶。”
这丫鬟显然是木三爷费了心思安排到木夫人身边的,可不是木夫人那种傻乎乎一无所知的,当时在她身边的丫鬟,可是察觉了程见袖等人的意味。程见袖与傅祁暝,或许面色平静些,可阮朱与陆吟青两人的神色可一点都没遮掩。
木三爷眉心皱得越发厉害了。
“爷,奴婢接下来该如何做?”丫鬟主动询问。
“先按兵不动,这些日子你守好大夫人便是,顾慎那边……别让她再掺和了,这些日子,最好让她待在家里,还有,外头的风声,也不必再传到她那边了。”木三爷很快就有了决断。
丫鬟应了是,木三爷没有其他的吩咐,便就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等人走后,木三爷才伸手捏了捏眉心,可见这事似乎困扰他许久,而在丫鬟走后不久,木三夫人便就端着汤水过来了,见木三爷这个模样,叹了口气:“爷,你又在为那件事烦扰?”
见木三夫人过来,木三爷勉强扯了一抹笑容:“如何不烦?此事不解决,我心难安,这天,迟早是要变的。”
木三夫人将汤水放到木三爷面前:“既来之,则安之。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他如何就只能看命了,顾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你若做的过火了,逼急了他,我们这一家子都不够他砍的。”
“他终究是我木府血脉。”木三爷无奈。
木三夫人一听,乐了:“虽有木府血脉,可未必就是木家人。他姓顾,可不姓木,养他的也是广灵寺,非木家,他不认木家,木家那些人若不是因为你,也不会想要认他,爷,你就当他是一个陌生人。有些事,你尽力为之便就是了,其他的,听天由命罢了。”
“若是真的与我木家无关,我也不至于如此愁闷了。”木三爷回。
木三夫人却坦然一笑:“爷,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落得一个灭门,而你现在这一步步逼着顾慎,说不准会让他提前动手。”
“这……”木三爷忽然就没了声。
“今儿个这事,我也听说了,爷,你有没有想过,顾慎一直独来独往,他身边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人,本身就是个问题所在,而且,还非我们肃州敦煌人士。我虽没有见过他们,但那小厮也说了,那群人气质不同,绝非普通人。”木三夫人说。
木三爷点了点头:“这倒是,今日我让那边那位去见了这些人,结果他们听完妄生的过去,却无动于衷。”
这话,让木三夫人也愣了一下:“无动于衷?”
木三爷点头:“而且听那意思,并未对顾慎恐惧,倒是对我们木家不满。”
“这就怪了,听完这些来龙去脉,觉得我们木家做事不厚道不足为奇,有所不满怨怼也都合情合理,或许起初会对顾慎有所同情,可……在知晓顾慎杀了那么多人之后……”木三夫人做了个深呼吸,说:“若是这么一来,这群人,恐怕也绝非等闲之辈。杀人,或许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爷,若是这样,这群人太危险了,我们决不能再冒险。”
木三爷目带慎重,思索了一会,点头:“你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少插手为妙。”说着,又有些懊恼:“原以为他近几年都不会再回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此,木三夫人也叹了口气。
夫妻俩的这番对话是私底下,不过却也落在了锦衣卫的耳中。傅祁暝既然猜到这背后是木三爷的主意,自然不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木夫人回到木家,木三爷肯定会有所动作,所以,便就派了锦衣卫过来,这不,就听了这番对话。
但是单是这一番对话,倒也没有透露出什么来。
到底是其中另有内情,还是木家单纯就是怕妄生不放过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