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按照约定好的计划,一早起来后,寻了个机会出了家门,之后就直接往知县衙门去了。
鸣冤鼓一响,住在知县衙门的许伍自然就听到了,他是以锦衣卫的身份来的,虽说没法子明面上主审此事,可一旦许伍有了过问的意思,逊安县知县就不会傻到去得罪许伍。
事情自然是十分顺利。
王二狗报官,希望官府帮忙寻找自己丢失了好几个月的姐姐。这事,其实逊安县知县早就有所听闻,但这些人家不报官,他也懒得去搭理,而如今王二狗在时隔几个月之后突然报官,逊安县知县也头疼着,若是许伍不在,还能随便说几句打发了,可偏偏许伍表现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知县就开始头疼了。
也不等知县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许伍就先发了问:“你姐姐既然已经失踪了几月,为何到现在才来报官?”
王二狗不是个胆子大的,遇上知县这样的官员,若是恐吓几句,也难免吓得说不出哈来,可他事先已经知晓,这会倒还算镇定,见许伍问,立刻回答:“小人一直想要报官,但是……家里人却不愿声张。大人,不止小人姐姐,逊安县这三年来,还失踪了不少年轻女子。”
“还有这回事?”许伍诧异,随后转头望向逊安县知县:“李知县,可有此事?”
逊安县知县,也就是许伍口中的李知县,心里直叫苦,但这会也只能回:“是有这回事。许百户,也不是下官不想管此事,是这些丢了姑娘的人家,根本就没有报案的心思。这下官也实在难办。”
这些人不报案,李知县自然就懒得管,现在倒是能在许伍面前做个理由。
“竟无一人报官?”许伍明知故问。
李知县点了点头:“是,这王二狗还是头一个。许百户,下官这也是没法子,要是有人报官,下官身为父母官,怎么着也得查一查,可这无人报官,下官实在不好办,而且下官也让人私底下打听过,这恐怕是自家人将闺女卖了,这事,就算下官是一方父母官,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
这事,李知县倒没说谎。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丢了那么多姑娘,即便这些人家没报案,但李知县也不可能不在意,所以让人打听了几句。在李知县看来,这些姑娘就是被自个父母给卖了,既然如此,李知县自然不会是搅合进去。
王二狗原是站在旁边,听到李知县的话,忽然就红了眼眶。
显然这个丢了姐姐的少年,心中也并非是一无所知,自家父母的态度,还有旁人邻居的猜测,他心中显然也有这个猜测。
“不论如何,既然如今有人报案,这事,就得查一查。”许伍说。
李知县自然是应下:“许百户说的是,无人报案便就罢了,既然有人报案,这事,自然是要查个分明的。卖女儿的人家,下官也见过不少,可这么不透一丝风声的,的确古怪。”
许伍要管这事,李知县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劝,顺着许伍的意思往下说,反正,这事到最后估计也查不出什么花来,先顺了许伍的意,到时候这许伍也就不会找他麻烦了。
李知县让捕快将王二狗带到了一旁,既然要报案,便要将这些都悉数记录在册,而王家是个什么情况,也得由王二狗说的明白,等他说清楚之后,李知县会派人去王家先打听一下情况。在他看来,这事,还是王家父母自个卖的孩子。
因而,李知县对此事也不大在意。
王二狗这边进了知县衙门,傅祁暝这边便就得了信。
事情照着他们的计划进行,而他们这会,用完早膳,也准备出门了。
傅祁暝带着程见袖去逛了逊安县的集市,这逊安县自然比不上那些城镇热闹,程见袖瞧了几眼就觉得无趣了,傅祁暝便就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茶楼。
陆建英晚了一步,赶到客栈寻陆吟青的时候,她已经跟着程见袖出门,好在留下的锦衣卫知晓傅祁暝等人去了哪里,陆建英便就一路寻到集市来,很快便就找到了茶楼这块。
今儿个,阮朱同陆吟青都跟着一道出来了,傅祁暝同程见袖单独坐了一桌,而阮朱同陆吟青在旁边又坐了一桌,剩下还有秦厘和文二,与她们一道坐着。
陆建英先过来同傅祁暝两人打了招呼,随后在旁边也坐了一桌,陆吟青见自家父亲过来,自然也就坐了过去。
“你们来这茶楼做什么?”陆建英压低声音问。
陆吟青看了一眼程见袖,说:“姑娘他们来打听打听消息。”
陆建英闻言,蹙了蹙眉:“我在这基本能打听的都已经打听了,还能有什么新线索不成?”
陆吟青笑了笑,说:“我也不知,先看着便是。”
她想,不管是傅祁暝还是程见袖,两人都是不同的,旁人问不出来的东西,可不代表他们问不出来。陆吟青对两人,还是充满了期待。
傅祁暝同程见袖一开始并未主动开口询问,而是细心留心着周边的情况。
王二狗进了知县衙门,这个事很快就会传开,他们就在等这个消息彻底传开。一旦传开之后,这百姓们自然就会议论起此事来。
三年了,丢了那么多姑娘,无一家报案,如今突然出来个小孩子报官,必然会很快引起百姓们的议论,不必他们问,就能听到诸多消息。
“听说了没,王家那个小子,报官去了,要找他姐姐。”
“怎么没听说,我还是亲眼看见他敲响的鸣冤鼓。诶,这也是个可怜孩子,自小同他姐姐相依为命,这么几个月了,也不肯放弃。”
“你们说,无缘无故的,怎么想去报官了,都过去几个月了,现在就算找回来,这恐怕也……”
“会不会是王家小子发现了什么?王家那闺女,肯定是被家里卖了,这王家小子先前不知道,这会或许突然发现了?”
“那也不对,他知道是他父母卖的,那还报官做什么,这官府也管不了。”
“也是,那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啊,我瞧着这事就古怪,卖女儿就卖女儿,这事也不少,家里真过不下去了,哪家不是紧着儿子来的,可偏偏这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的,真的闻所未闻,说不准啊,这背后还藏了什么大秘密。”
“必定是这样的,说不准王家那小子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去报官的。”
周边人好几桌都在议论此事,但是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傅祁暝也不急,准备再多听一会,可还没继续往下听呢,傅祁暝就瞧见许伍身边的一人急匆匆地进了茶楼,四处张望了之后,锁定傅祁暝的位置,就赶紧走了过来。
“千户,逊安县郊外发现了一具女尸。”那人压低声音说道。
傅祁暝猛地抬起头:“怎么回事?”
“许百户已经同李知县过去了,许百户让卑职来回禀千户,据前头传来的消息,遇害的好像是先前失踪的姑娘。”
傅祁暝这下是真的惊住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许伍提前了计划。
这他们昨儿个才刚想的法子,今儿个竟真的出现了女尸?傅祁暝的吃惊只是瞬间,他很快就平复下来,不论是巧合也好,还是其他也罢,他必须走一遭。
原本的失踪案,现在,真正闹出了人命。
如今在茶楼,人多口杂,傅祁暝也没多解释,直接找小二结了账,便就带着程见袖离开,阮朱等人见他们动了,自然立刻跟上。
许伍已经同李知县赶过去了,而此刻,傅祁暝就由这来报信的锦衣卫带路。
这事,不止傅祁暝震惊,许伍刚刚听闻时,也呆住了。
当时,他还在衙门,本是要同捕快一道去王家的,可谁知还没出门,就有捕快慌慌忙忙地来报,说是在郊外发现了一具女尸。
发现女尸的是附近的百姓,那么巧,那人刚好认得这姑娘,竟认出这姑娘就是一月前刚刚失踪的那位。不过,发现尸首的那人也不是十分确定,还是得让受害者的家人去见了认尸才行,可这会这个消息传回来,不管是许伍还是李知县,都是吓了一大跳。
逊安县是个小县,平日里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命案,还真没几回,而且又牵扯上了失踪案,这事,便就大了。许伍提出同行,那李知县是求之不得,赶紧招了仵作,又喊上了捕快,马不停蹄地往郊外去了。
许伍人是跟着李知县走了,可也赶紧让人去通知了傅祁暝。
傅祁暝这会也在路上,从报信的人口中得知了整个来龙去脉。
程见袖蹙了眉:“这事未免也太巧了些。”
“或许真的只是个巧合。”傅祁暝说,他一开始的确怀疑是幕后有意为之,但是仔细想后,却不成立:“我们来逊安县,还没怎么出手,没道理就惊动了幕后之人。”
“也是。只是这个点,实在太巧了。”程见袖说。
傅祁暝颔首:“先去案发现场看看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