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暝转完后,复起身。
孙知府见傅祁暝出了屋,赶紧跟了上去。
“不知傅千户有何看法?”孙知府赶紧虚心求问,见傅祁暝方才那会调查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发现点踪迹,人一来可是就发现了两处线索了。
傅祁暝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思绪。”古琴上的血迹,床底下的泥土,这两样东西出现在案发现场,显然很奇怪,可是要说这和凶案会有什么关系,傅祁暝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有何关联。
“那——先回衙门?去瞧瞧尸首?”孙知府提议。
案发现场瞧了,紧接着要瞧的应该就是尸首了。
傅祁暝想了想,点头:“那便先回去吧。”
去看看尸首,瞧瞧官府先前的卷宗,到时候再去会会淮家班的人。这件案子,来龙去脉听下来,与淮家班必然是推脱不了干系的。不过,不急着问,他要先去看看这淮家班的人原先面对官府的人都说了些什么,而且,他们今儿个刚到,就算要忙活也不必急在一时。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担心程见袖。虽然见孙知府是个懂事明白的,应当不会亏待程见袖,但傅祁暝也怕会有些不长眼的欺负了程见袖去,这不,总归是要自己先去瞧瞧,等彻底安置下来之后方能安心。
傅祁暝这个担心,还真没出错。
孙知府是个聪明的,尽管程见袖只是随行女子,似乎不是什么有大来历的,可眼下他有求于傅祁暝,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何况,即便这次的事傅祁暝帮不上忙,就冲着傅祁暝这个千户身份,孙知府也是万万不敢得罪的,能同傅祁暝一道的人,即便没什么大来历的,那也是同傅祁暝有私交的,这样的人,自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若是能够交好便更好了。
所以,府衙的下人都被孙知府敲打过,对于程见袖一行人格外敬重,选的院子都是府衙里头最好的,态度都挑不出错来。孙知府的夫人还亲自来见了程见袖,态度亲和,因程见袖舟车劳顿,说了一番客套话后,便就告辞了。
目送孙夫人离开后,阮朱还在那感慨着:“这衙门的人倒是不错,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小姐累了那么多日,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虽说平日里他们住客栈,选的是最好的客房,可到底是条件太差。知府衙门,就算孙知府不是个贪官,但该有的还是有的,至少能睡上个安稳觉了。
程见袖闻言,笑了笑:“傅哥哥的身份在那摆着,何况这次孙知府有求于锦衣卫,只要他们有点脑子,就不会轻视于我。”
阮朱听了,跟着笑了起来:“也是,咱们这次可是沾了二爷的福了。”说完,阮朱自个轻轻拍了拍自个的嘴巴子:“不对,说错了,二爷本来就是未来姑爷,哪有什么沾福不沾福的。”
“我们的确沾了他的福气,你也没算说错。”程见袖笑道。
吟青在旁听着,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傅千户对姑娘好,重视姑娘,他们这些人,说到底还是因为傅千户在意姑娘。”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的,一边将行李都收拾妥当了。
等东西收拾妥当后,阮朱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小姐,在屋子里闷,咱们去外头走走吧?”
程见袖想了想,点头:“就在这院子里走走吧,毕竟是在府衙,初来乍到,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阮朱同吟青自是同意,这一路一直都是坐马车的,出去走动,松快松快,去哪里倒是没什么大碍的。
厢房这边连着一个小花园,应是为厢房客人准备的,三人走着走着,便就到了小花园。
孙知府不是个贪官,虽说有些钱财,但这日子也只能算是过得去,而且衙门是朝廷的,这花园的景致,孙知府自然不会费心费钱去改造,因而看着一般,一些随处可见的石头,种了一些常见的花罢了。
但对程见袖而言,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轻松随意地逛过园子了,景色虽一般,但主仆三人的心情都算不错,可惜的是,很快就有人破坏了她们的心情。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随意在此走动。”有一个女子声音高声喝住了她们。
程见袖止步,随着声源处望去,与那说话的女子对上了视线。那姑娘同她差不多的年纪,锦衣华服,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瞧着模样、语气,应该是这知府衙门的正经主子。
他们借住于此,孙知府一家待他们又厚道,是而,程见袖见了人,便就带着笑,行了个女子礼,自报名讳:“我们是孙知府客人的家眷,借住于此,闲来无事,便来这小花园走走。”
女子闻言,微微蹙眉,视线落在程见袖的脸上,很快眉心就蹙了起来。程见袖素来懂人心,不过一个照面就瞧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这女子看她心生嫉妒也就罢了,怎么她还瞧出了一种提防来。她一个临时居住的客人,提防她做什么?
程见袖还没想明白呢,那姑娘就开了口:“既然是客人,便就该守规矩知礼数,哪有随处乱逛的道理?若是在此见到男客,你是想沾染谁呢。”
前头那句话虽说难听,但勉强还在理,可后面这句话,让程见袖三人都沉下了脸。
这本就是厢房的小花园,程见袖自然知晓最近衙门只有他们这一行人,住在厢房都是熟人,她还能撞上什么外客不成?何况,遇上便就遇上了,怎么就是沾染谁了?
“姑娘慎言。”程见袖已经冷了声。
那姑娘听了,非但不收敛,还嗤笑了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别以为长了一张好脸就好像天底下的男人就是你囊中之物似得,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程见袖若说先前还能维持一些表面功夫,现在已经完全冷了脸。
她是能受这种委屈的人吗?
自是不能的。
程见袖回以冷笑:“孙家的待客之道,倒令我涨了见识。这知府衙门,我高攀不起,阮朱,回去收拾行李,这衙门,不住也罢。”
她没兴趣同这种蠢货说话,傅祁暝是什么样的身份,她知晓,她一走,傅祁暝还能住?到时候根本不必她动手,孙知府同孙夫人就能好好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那姑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程见袖是这么个脾气,竟是直接说要走,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嗤笑:“那你可赶紧走,别装模做样。”
程见袖压根不搭理她,转身就走,那姑娘也不知道什么脑子,想了想,居然带着丫鬟跟了上来,竟是要盯着程见袖收拾行李离开似得。
后面跟了个尾巴,程见袖也不在意,一路冷着脸回了厢房。
傅祁暝虽然带走了许伍同冯正奇他们,但是还是留了几个锦衣卫,秦厘与妄生也在。程见袖回来这回,秦厘正同妄生在院子里头说话,忽然看到程见袖冷着脸,秦厘赶紧迎了上去。
“程姑娘,这是怎么了?”秦厘问。
程见袖看向秦厘:“知府衙门过于高贵,我一介小女子住不起,只能另寻去处了。”
“啊?”秦厘茫然,可见程见袖带着阮朱吟青回了屋,她们也没关门,便就开始收拾行李,秦厘这一瞧,急了,去寻了锦衣卫。
锦衣卫一听,甭管发生了什么事,既然程见袖说要走,那他们住在这做什么?都一并开始收拾起了行李来。
那个跟着一道来的姑娘,瞧见厢房里有不少人,心里有些犯怵了,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毫无来头的人,但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冷眼旁观。
等到程见袖带着提着行李的阮朱、吟青两人出来时,这姑娘还嫌事不够大的嘲讽了一句:“算你有自知之明,赶紧滚吧。”
原本不知道事情起因的众人,听这姑娘一说,立刻怒了。他们这一路走来,同程见袖主仆可是走出感情来了,何况,这可是他们主子的未婚妻,说白了那就是他们的大嫂,能让别人这么欺负?
文二就在此列,走到那姑娘跟前,也不对她动手,视线四处一转,拔出腰间的刀,就往旁边的石桌上一砍,“啪”的一声,一张石桌就被切成了两半。
姑娘整个人都吓呆了。
文二嗤笑了一声,收了刀,招呼着:“走。”
程见袖原本是有些恼的,虽然不想同这些蠢货计较,可看到傅祁暝的手下替自己出头,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这一行人才刚住下没多久,就浩浩荡荡地往外走,等出了厢房,就有下人赶紧给知府夫人传信去了,只是这一来一回需要时间,等知府夫人往外赶的时候,程见袖一行人已经到了知府衙门口,倒是迎面就碰上了傅祁暝。
“发生了什么事?”傅祁暝立刻走向了程见袖,瞧她脸色不是很好,而这一副又要往外搬的模样,立刻觉得是自家媳妇受了委屈,不等程见袖回答,冷冰冰的视线已经朝着孙知府看过去了。
孙知府一脸懵,啥事都不知道,只能跟着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姑娘,有事好好说,可是府上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