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饶身份的结果,似乎与他之前的推测已经有所相驳。
傅祁暝陷入了深思。
如果红饶不是陈家丫头,那么红饶为什么会同林白芷有联系?他们推测林白芷与人碰面是为了陈家的案子,这一点方向应该是对的,那么红饶会与陈家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案子里,似乎又牵扯进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
傅祁暝想不明白,程见袖也想不通。若是红饶是陈家丫头,那所有事情就都顺理成章,豁然开朗,可如今,红饶不是,所有推测都需要重新再来,红饶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存在,也是令人费解。
傅祁暝想了许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想了,直接让许伍去了一趟王家。
他昨日带着程见袖去过了,若是他再去,会间接暴露程见袖,是而,他索性就让许伍去走一趟。直接以官府的名义,去寻红饶问话。
许伍直接带着人去了烟花巷,先寻了王假母问话。
“见过这个人吗?”许伍拿出了林白芷的画像。
王假母仔细瞧了好几眼:“好像有点眼熟。”
“仔细想想,到底见没见过。”许伍冷着脸,语气一丁点儿也不客气,握在刀柄上的手,还微微动了动刀柄。
王假母或许本来还有敷衍的意思,被这一吓,忙赔着笑:“想……想起来了,她来过咱们这几回。”
“来做什么?”许伍问。
王假母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她就是来寻我这的一个姑娘,我哪知道什么事。”
“谁?”许伍今儿个可算是言简意赅。
“红饶。”王假母默默吞了口口水,心里有点慌。
许伍瞧了王假母一眼,随手招了个人,让他继续盘问王假母,而他则是去见了红饶。
“这个红饶,是个什么来历,来你这多久了,平日里有什么往来的人,都给我一一说清楚了。”留下来的锦衣卫,搬了个椅子,直接坐下,掏出纸笔,瞧着王假母问。
王假母凑了上去,塞了些碎银子过去:“官爷,我能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锦衣卫瞧了一眼碎银子,没收:“问你话,你直接说就是,别跟我整这一套。”
王假母这一听,心里越虚了,只能收回了银子,胆颤心惊地回话:“她爹娘被山贼杀了,她家亲戚又不收留她,我偶然遇上,见她长得不错,就将她带回来了。她在我这应该有九年多了吧,她这人聪明,嘴也甜,人缘挺好的,是个好姑娘,要不是倒霉遇上这种事,也不会落到我们这地方来。平日里来往的也没什么人,就是咱们家自个的姑娘。对了,倒是有一个,好多年前吧,她在外头救了个男娃子,好像是说长得有点像她去世的弟弟,便就将人救了,还买了处宅子让人住下了。红饶也是个可怜人,我当时还劝她同那人结拜算了,这日后她也有个归宿,好歹有个弟弟养她,红饶不答应,怕自个的身份给那男娃子带去影响,平日里也不大去见他,怕那人因为她被人指指点点,不过大概也是怕瞧了人,想起自己的弟弟,平添伤怀。大概就是这些了吧。”
王假母说完,又问了一句:“红饶是犯什么事了吗?”
锦衣卫抬头看了她一眼:“例行询问罢了。”
王假母心里还是直打鼓:“官爷,我和红饶认识也那么久了,真是个好姑娘,不是会做什么坏事的人。”
“你办差还是我办差?”锦衣卫冷哼了声,这一声哼得王假母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忙笑着说:“您,您,瞧我这多嘴的。”
这边问着话,许伍也已经见到了红饶。
红饶这名字,是她跟了王假母之后取的,她原来姓郑,单一个饶字,进了烟花巷之后,就将自个的姓氏去了,改了个红字。
许伍是被人带过来了,这一进屋,带路的人就先同红饶解释了一句:“红饶姑娘,这是官府的人,有事寻姑娘。”
红饶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些许诧异:“寻我?”她上前,同许伍见了礼:“官爷,不知官爷寻奴家何事?奴家可是良民,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前头还算正常,后头的语气就娇柔了起来,带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
许伍的脸色黑了下:“说话正常些。”
红饶闻言,捂着嘴笑了声:“官爷这话说的,奴家说话哪里不正常了,奴家平日里说话一直都是这个调。”
许伍脸更黑了,也不说话,解了腰上的刀,直接往桌子上一拍。
这一拍,直接吓得红饶一颤。
“现在可以正常说话了吗?”许伍问。
红饶:“……”
红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官爷想问什么?”
“这个人,认识吗?”许伍再次拿出了林白芷的画像。
红饶的眼神明显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认得。”既然已经找到了这,红饶否认也没有意义,不过,许伍还有些遗憾,若是她否认了,不就证明了对方有问题?
“什么关系?”许伍问。
红饶摇了摇头:“没什么关系,就是偶然认识了,勉强算是一个朋友吧。她有时候遇上什么事了,会来寻我。”说着,红饶笑了笑:“说来也奇怪,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跑来寻我这么个烟花女子,也不怕自己的名声受了损。不过人家不在乎,我何必为她想?她来了,我就见,反正也是个人陪我说说话。”
“不久前,有人看到她空篮子进,出去时篮子里却放满了纸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许伍问。
红饶的脸色一顿,解释:“我父母早年被山贼所杀,怕他们在底下没钱,我隔些日子了就会烧些纸钱下去。那纸钱原是我买了准备过几日烧给父母的,刚好那日她过来瞧见了,就拿了些。”
“你们关系不错。”许伍说。
红饶笑:“这都是小钱,她将我逗开心了,我送她这么些不值钱的东西,也不亏。”
“陈亭,这个人你认识吗?”许伍又问。
红饶摇了摇头:“谁?没听过这个名字,有他的画像吗?或许我见过,未必记得名字。”
许伍没理,而是拿出了陈家丫头的画像:“这个人呢,你见过吗?”
红饶的视线落在画像上时,猛地愣住,尽管她很快就避开了视线,但许伍还是注意到,红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愁绪。
愁绪?
红饶应该和陈家丫头有关系,可是应该不是陈家丫头,哪有自己看到自己的画像,露出愁绪的,可若她不是,会和陈家丫头有什么关系?
“没见过。”红饶想都没想就做了回答。
许伍嗤笑了一声:“可你的反应,不像是不认识她。”
“官爷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反应。”红饶说。
“姑娘过日子也不容易,我劝姑娘还是配合些为好。此人可能是一桩一家七口毒杀案的凶手,事关重大,姑娘若是擅自包庇,日后恐怕也会受到牵连。”许伍开始恐吓。
红饶听了,有些气:“不认得就是不认得,官爷你们查案,就是如此,逼着不相干的人承认吗?”
“既然姑娘非说不认得,那我自然也不会逼姑娘。”许伍收起了画像:“不过,若是姑娘改日想起此人是谁了,也可再来寻我。”
红饶一声不吭。
许伍没有再逗留,而是带着画像离开,王假母这边也已经问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
王假母见此,松了一口气,而红饶脸上,可不见轻松。
与此同时,傅祁暝这会也已经到了红饶在外买的那处宅子里。
她救下的那个人,姓伍,单名一个渠字。伍渠同样不是本地人,是家里受灾,乞讨沦落到此地,当时身上已经没有了户籍路引,如今住在此处,只靠着抄书卖画赚些银钱。当年临安镇上的确有不少受灾流动过来的百姓,官府将这些人都登记在册,虽然没法确认他们原来的户籍,不过在官府倒也算是有迹可循。
平日里是没什么事的,但若是想要离开临安镇,或是考科举之流,就需要回到家乡,将这户籍路引重新办下来。
傅祁暝上前敲了敲门。
没多久,里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就见有人开了门。
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瞧见傅祁暝,露出些许疑惑:“您是?”
“官府办案。”傅祁暝直接借了官府的名义,后头的确跟了两个捕快。
伍渠愣了一下:“官府?是有什么事吗?
“认得这个人吗?”傅祁暝拿出了林白芷的画像。
伍渠瞧了,摇头,面上带着不解:“不认得。”
“那这个呢?”傅祁暝又拿出了红饶的。
伍渠见到红饶的画像,脸上则是带着笑意:“认得,我住的宅子就是这位姐姐的,我当年饿晕在街上,就是姐姐救的我。”说着,伍渠似乎有些担心:“官爷,这事和姐姐有什么关系吗?”
“例行询问罢了。”傅祁暝说,他又问了一些关于两人之间的过往。
伍渠一一作答,答案同红饶告诉许伍的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