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杭承言所打听的消息来看,杨倦的确没有什么古怪的。
从行凶来看,杨倦是最有机会的,但从杀人动机来看,林正南的嫌疑依旧最大。
杭承言还继续在说,方方面面,凡是他现在还记得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等他说个七七八八,他们一行人也已经到了东厢。
三人站在东厢的院子里。
“大师,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傅祁暝问。
妄生闻言,笑了笑:“如果是贫僧,就不会是眼下这个情况。守在外头的小厮对贫僧而言,有与没有没有区别,杀郑屠夫,将院子里的小厮全部打晕,而后直接对郑屠夫下手,杀李廖也会如此。贫僧的回答,对傅施主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的确。
凶手杀郑屠夫时,整个东厢里头的小厮都已经被放倒了,而守在院子门口的小厮,虽说是个问题,但是想要避开,并不是没有法子,而李廖的遇害,则有不同。
首先就是守在李廖门口的小厮,还有在王敏以及杨倦门口,一共三个小厮,李廖的屋子,屋顶窗户都没有损坏的痕迹,凶手不可能是从这两个地方进入室内杀人,而若是从正门而入,如何避开门口小厮的眼目,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这是目前想要破案中,需要一个解决的难题。
除此之外,需要关注的还有一点,李廖的遇害时辰,以及尸首转移的时辰。
李廖于天明时遇害,应该是在半个时辰左右后,厨房那头给众人送早膳。当时来东厢送早膳的有两个下人,一个是给李廖这些在厢房的客人送吃食,还有一位,是给守夜的小厮送。
送饭的两个小厮,加上守在门口的三个小厮,一共五人,他们可以证明当时院子里并没有李廖的尸首。
据当时送饭的小厮说,李廖同王敏在听到敲门声后,都开了门亲自来接早膳,但李廖没有动静。因为外头守着的小厮好好地站在那,谁也没有怀疑,送饭的小厮敲了敲门,在门口说了一声,就将早膳放在门口离开了。
送饭的小厮离开后,守在院子里的三个小厮也端着自个的早膳出了东厢。
他们站了一夜,早就累了,又不好在人客人门口蹲着用早膳,而且一大早上的,他们也不觉得凶手会动手,所以就放松了警惕,守着一个厢房的小厮,都会在厢院外头,找个僻静的地方蹲在一块吃早膳。
若李廖没有出事,差不多等他们用完早膳,接班的小厮就会过来,他们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
不止是东厢如此,西厢北厢也是这个情况。
也就是说,凶手在转移李廖的尸首,只能是在厨房送完饭,院子里的小厮离开之后。
而发现尸首的时辰,应该是在送完早膳后的一炷香时辰内。因为西厢离厨房要比东厢近些,所以程见袖等人用早膳的时辰比东厢这头早得多,等他们用完早膳,走到近东厢这个地方时,东厢的人应该是还没用完早膳。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
凶手不可能在西厢,这一点傅祁暝可以保证,那若是对方在北厢,好比林正南,据当日送早膳的小厮说,他是看到林正南开门接了早膳的,也就是说,林正南要转移尸首的话,需要在送饭的小厮离开后,立刻赶往东厢,将李廖的尸首移到院子里后再立刻赶回北厢,在此过程中,他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而且速度不能过慢,最少要赶在报信的小厮前赶到北厢,他需要在众人面前露面,同钱贵等人一块来东厢观察情况。
时辰上勉强来得及,但是太紧,而且那个时辰点,正是杭家下人活跃的时候,被撞上的可能性极大,而他若是要去做伪装,又要花费一些时辰。
相比而言,若凶手是杨倦,这一切可就再简单不过。
在下人离开之后,将李廖的尸首转移到院子里,当时东厢除了他就只有王敏了,王敏又是已经被人情收买的假证人,对杨倦来说,这一切根本不是问题。将尸首转移后再回到自个屋内,慢慢用早膳,整个时辰点都是十分的富余。
不过,杨倦的确更大有机会,但林正南也并非不能办到。真正头疼的,还是前头一个问题,凶手到底是如何避开守在门口的三个小厮,将李廖杀害。
当日的那三个小厮,傅祁暝已经见过问过了。
三个人是分开询问的,但证词一致,目前也没查出有什么不对来,三人没说谎的可能很大,如此一来,凶手到底是怎么杀人,就成了一个难解之谜。
或者,如果这个问题无解的话,是不是问题本身就出现了问题。
比如说……当时李廖其实根本就不在自己的屋子内?
这个突如的念头闯进了傅祁暝的脑袋后,虽说乍看有些不大可能,但若仔细想,却未必没有可能。
“杭少爷,还要麻烦你,将那日守门的三个小厮寻来,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他们。”傅祁暝开口。
杭承言哪会拒绝,立刻招了人让底下人去寻了。
妄生拨弄了一下佛珠,等下人离开后,才望向傅祁暝询问:“傅施主似乎有了发现。”
傅祁暝摇了摇头:“只是一个猜测罢了,是不是真的还要等待会问话的结果。”说着,傅祁暝顿了一下,倒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索性直接说了:“李廖在屋内,屋外又有人守着,凶手想要进入屋内杀人,是个难题,我一直想不到有什么可能,但若是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呢?”
“傅施主是想说,李廖当时不在屋内?”妄生略见诧异。
傅祁暝颔首:“若是李廖当时就在凶手的屋内,那么如何杀人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可好端端的,对方为什么要去凶手屋里?而且,李廖的屋里头不是发现了血迹,证明是第一案发现场了吗?”杭承言提出了疑惑。
“李廖为何会去凶手屋里,的确是个问题,可这个可能,比李廖在屋内好解决多了,凶手只要拿捏住什么,引李廖过去,并非没有可能,至于屋内的血迹,其实……若是凶手早就知道这个验证血迹的法子,或许是他的刻意为之。”傅祁暝解释。
原先没想到这个可能,一旦想到了之后,傅祁暝觉得一切就好解释多了。而且,不管是林正南还是杨倦,两人都对查案了解一些,而关于酒醋查血迹一事,在先人的著作中是有写过的,即便他们不会,但是不代表旁人不会,郑屠夫一案简单得多,而李廖遇害时,他傅祁暝已经在众人面前露过一手,说不准,对方就是特意给他挖的坑。
而且,说不准他们本就是会的,只是傅祁暝赶在了前头,若他不出手,说不准凶手也会主动站出来,引出李廖屋内的血迹。
而若李廖的屋子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第一案发现场就难找了。有可能是在凶手的屋内,但也有可能是在其他屋子里,甚至在外头,犹如大海捞针。
不过,林正南同杨倦的屋子,倒是先可以查查,毕竟是怀疑的对象,但是这事得暗中来,至少不能被旁人察觉他在怀疑林正南同杨倦两人。
而在傅祁暝这边查找线索的时候,程见袖也开始动手了。
王恒王敏两兄弟可以说是寸步不离,想要对王恒下手,必须先将王敏引开。程见袖就让阮朱先去敲兄弟俩的门,就说是程见袖心情不大好,想要王敏过去陪程见袖说说话。
“自从收到那封信之后,小姐就一直郁郁寡欢的,对着我们的时候还得强颜欢笑,我真怕小姐最后没遇上什么凶手,反而自个将自个的身体糟蹋坏了。以往还有咱们爷陪着,可现在爷忙着查案,在小姐身上的心思毕竟有限,我又是个最笨的,而且我怕我说多了,反而引起了小姐感伤。我瞧小姐喜欢阿敏,同阿敏在一块的时候轻松不少,所以才会冒昧相求。王大哥,若是可以,你看能不能让阿敏去陪我家小姐说说话?”阮朱说着说着,眼眶就盈起了泪。
王恒一听,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但他也不敢拿主意,而是望向了王敏。
“阿敏?”王恒似乎是在询问王敏的意思。
王敏眨了眨眼睛,随后清脆地应了声“好”。
阮朱松了口气,对着王家兄弟好好感谢了一番,带着王敏离开。而此时,程见袖就在不远处瞧着,王敏如此爽快,反而让她蹙起了眉,事情过于顺利,恐有内情。
但她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即便是个局,她也要进。
王敏跟着阮朱走了,王恒就关了门,可才关上门没多久,门口又有人敲了门。
王恒有些疑惑地折回门口,等打开门,看到是程见袖时,更加意外了:“程姑娘?”
程见袖点了点头,面色平静:“不必意外,是我特意让阮朱将阿敏带走的,阿敏还小,有些事不该让他知晓。”
“啊?”王恒有些懵。
“王恒,你在帮凶手做事。”程见袖直来直往,她不准备拐弯抹角,反正王敏已经同王恒说过,她在怀疑他们,索性就直接摊开来说。而为何要引开王敏,程见袖自然不会说是她发觉了王敏的异样,而是以为王敏好,不想让小孩子参与其中的幌子,这个理由,王恒很容易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