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暝瞧了眼最顶上的姻缘牌,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回程见袖身边,颇有些自傲:“怎么样?”
程见袖心里高兴,可听他这一问,想起方才的事,一撇嘴,回:“不怎么样,扔那么高做什么,孤零零的,身边连个伴都没有,底下多热闹多好。”
傅祁暝噎了一下。
他看了程见袖几眼,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将它取下来,重新扔?扔个底下的。”
程见袖:“……”
她很想送他两个字,滚吧。
见她不说话,傅祁暝也琢磨出来了,她还是喜欢高点的,之所以这会阴阳怪气地说反话,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刚才惹她生气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个到底做了些什么。
“还有什么想做的?”傅祁暝机智地转了话题。
程见袖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头。
寺庙嘛,无非就是求神还愿。旁的的确没什么事,而且仔细算算,他们从进灵谷禅寺到现在,已经有个将近一个时辰。
“他或许今日不会有动作了。”程见袖说。
在他们来灵谷禅寺前,锦衣卫的人就已经打听过了,妄生今日就在灵谷禅寺。而傅祁暝虽然是私下出行,可寺庙僧人都认得他,他同程见袖来灵谷禅寺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妄生不可能不知道。
一个时辰,他都还没有出现,或许是顾忌傅祁暝的存在,亦或是有其他的打算,也有可能,是他们前头将一切都想错了,妄生和此案无关。
程见袖对寺庙本就兴趣不大,何况前几日刚来过,又被傅祁暝那么一闹,什么心思都没了。他们来了已经有段时辰,妄生出现的可能性不大之后,她就起了要回去的心思。
“我们回吧。”程见袖说。
傅祁暝自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从姻缘树这边离开后,就直接出了灵谷禅寺。外头有等着的车夫,两人上了车,就往城里去。
等到身边没了旁人,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时,傅祁暝直接上了手,握住程见袖的手,将人拽到自己身边,问:“哪儿不开心了?”
程见袖依旧嘴硬:“哪有什么不开心,我这像是不开心的样子吗?”
“像。”傅祁暝点了点头。
程见袖瞪了傅祁暝一眼,坚持:“反正我没生气。”
傅祁暝瞧了,想了想,将人一拽,就将程见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还没等程见袖回过神来,就开始上手挠程见袖。
程见袖若说有什么弱点,大概怕痒就是一个。
傅祁暝这才刚动手,程见袖就笑了起来,不一会儿,眼角就出了泪:“你混蛋,哈哈哈哈你别挠了。”
“气哪了?”傅祁暝问。
“我说,你别挠了。”程见袖忙求饶。
见她这么说,傅祁暝便停了手,不过没将人放开,替她理了理挣扎间有些乱的珠钗,一边说:“说吧。”
程见袖瞪了他一眼:“你要不要脸?居然用这招!”心里是有些气的,可她这会也拿傅祁暝没辙,何况,心里早就憋了一堆,这会索性就说个明白了。
“我想要挂姻缘牌。”程见袖说。
傅祁暝不解:“我们不是挂了吗?还是最顶上的。”
“呵,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做这么无聊的事。我就是那个会做这种无聊事的人。”程见袖冷笑着说。
傅祁暝:“……”
这话出来,他哪里还不知道问题所在,不免觉得头疼,只好开口解释:“我是说那些将希望寄托于姻缘树的人,你与他们不同。心有憧憬,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这事再无聊,我也乐意陪你做。”
“没瞧出来。”程见袖回,不过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傅祁暝笑:“我那不是以为你也不想做这些。要不是这个破案子,轮到我休沐,我就可以带你去逛铺子买首饰,能去城外泡温泉,骑马蹴鞠,可现在只能让你陪着我去灵谷禅寺。你以往就不大喜欢寺庙这些,我以为你也是不乐意的。”
他这还真是实话。
本来好好的可以增进两人感情的日子,偏因为这凶案,休沐日也不得空,自己不欢喜也罢了,还要让程见袖跟着一道做不喜欢的事,那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若是程见袖想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程见袖听到这,气是彻底散了。
“油嘴滑舌,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气是消了,嘴里是一点都不松口。
不过,原先凉飕飕的语气,这会娇滴滴的,明显像是撒娇的语气,傅祁暝哪里还能不明白,伸手拽住程见袖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是我的错,别不开心了?”
他喜欢程见袖拽着他轻轻晃着手的样子,久而久之的,他也喜欢对程见袖做这样的动作。
程见袖心里软了一片:“下不为例。”说完,脸上也浮现了笑意,语气雀跃:“你方才的姻缘牌挂得高,我方才听那些人说,越高就越灵,若真有仙人,那他们也定是先看到最顶上的。”
傅祁暝笑了起来,应承:“那是自然,那可是咱们阿袖的姻缘牌。”
两人和好如初,马车里的气氛一路回去都是甜滋滋的。
今日是傅祁暝的休沐日,从灵谷禅寺回来后,便打算直接回家。可马车才刚进城门,就被早在城门口候着的许伍给拦了下来。
“千户,郑家那边有了新线索。”许伍说,具体的没说,不是防着程见袖,而是因为还在外头。
许伍亲自跑过来一趟,消息恐怕很重要,傅祁暝自然是要过去一趟,他转头看向程见袖,问:“一起?”
程见袖想着,摇了摇头:“你去吧,我有些累了,等你回来再告诉我就好。”
郑家不是锦衣卫的地盘,哪有受害者一步不离跟着,还去旁人家宅邸的。何况,程见袖是真的累了,本来就是个弱女子,今日在灵谷禅寺走了一遭,回来后又被傅祁暝闹了一通,就有些没精神了。如今傅祁暝也不会瞒她消息,索性就偷个懒。
“也行,那你先回去,晚上等我回去再说。”
傅祁暝下了马车,同许伍离开,而程见袖则继续坐着马车回去。
从城门到傅家的距离,算不得远,估计打会盹的功夫就能到。程见袖的确累了,准备闭目养神,脑海里顺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梳理了一遍。
偶尔思绪跑空,会想到自己与傅祁暝,随之就会回想起两人的过去。
而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因停的突然,程见袖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前冲,虽然勉强稳住了身子,但她头上的簪子也随着这一阵晃动,掉落了一支,落在了马车边上。
“怎么回事?”程见袖撩开了一小角帘子,问车夫。
根本不用车夫回答,程见袖瞧着眼前的情形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走的是一条小道,平日里也有些人,可眼下他们所在的这条小巷子里,根本没有普通百姓,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拦在他们前面的黑衣人。
因这巷子小,他们根本无法掉转马车。
车夫是程见袖带过来的,只是个普通车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就吓得脚软了。见程见袖开口,忙回:“小——小姐,咱们怎么办?”
反观程见袖,倒是冷静得很。
她身边有暗卫,她的安全还是有保障,而且这里已经是应天府内,只要他们发出求救信号,锦衣卫的人就会迅速赶往这里。
一切都不是问题,但是很奇怪。
她和傅祁暝的成亲计划,最后还是泡汤了,被傅祁暝拒绝,所以这个时候,对方如果要杀她,那也该是以之前的方式。要如此大动干戈地去杀一个人,应该是选择其他人才对。
对方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已经提了刀往前冲。
程见袖面色不变,视线紧紧地盯着这些人,而暗中的三个暗卫也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可就在此时,在暗卫出手之前,有一人先行赶到。
有人从后头而来,途中借力了马车顶,随后稳稳地落在了马车前。
程见袖看着正站在马车前,背对着她的人,对方依旧是熟悉的僧衣,手上挂着佛珠。
是妄生。
事态紧急,妄生根本没有同她招呼的机会,直接拽着佛珠就冲上去同那群黑衣人颤抖在了一起。
黑衣人有三十数之多,可妄生一人,竟与对方打了个平手,原本慈悲的佛珠,此刻在他的手中,却成了一道杀人利器。
傅祁暝对妄生的怀疑,暗卫都瞧在眼里,如今他出手,三个暗卫琢磨了一下,还是隐在了暗中,伺机而动。
妄生的身手很好。
不过对方人数占优,虽说妄生杀了对方不少人,可他自己也挂了彩。
程见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比以往更重的恐惧来,握着帘子的手,竟因此发起颤来。
她不怕凶手找上她,会对她出手是最当然不过的事,她也不是因为妄生出手而开始降低对他的怀疑,恰恰相反,这样的妄生,才让她更为害怕。
要快速接近一个人,救命之恩这一招太好用了。程见袖不意外妄生会用这个法子,可看着那些死去的黑衣人,他身上的伤口,这才是让她真正恐惧的原因。
若一切是她误会,自然所有都好,可若是妄生的确有异,那凶手该是对她多势在必得,不惜用那么多条人命,妄生不惜受伤来设这个局。
对方的势在必得,便就意味着她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