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吟愣住了,胸口窜出一个特别复杂的情绪,既为难又觉得是种仓促,死人会让我帮什么忙?这不就是在胡扯吗?
“万姑娘,我跟大少爷的情愫还未了结,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替我多多照顾大少爷,我已经无法跟他长相聚首,如今只有你能让少爷快乐。”言妮伤心地跪坐在了地上,沉痛悲吟。
“我?我能让他快乐?你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我?我可不想踏进这汪浑水。”丝吟困惑极了,拒绝地说。
言妮原本涣散无光的眸子,求救似的抬了起来,眼里飘散着千千万万个哀恳与无奈。
“求求万姑娘了,帮我照顾下大少爷行吗?你肯定是可以的,钱妈也回去了,少爷就没有能交心的人了,目前只有你能去照顾他。”言妮痛哭失声。
“钱妈?她,她不是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啊?她小儿子还小,根本就没娶媳妇儿,这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丝吟将锁在心间的石头,愤愤地抛了出去。
言妮的眼睛骤然生出瘆人的光波,像是愤慨,厌憎,仇恨,她狠狠咬牙,目露凶光地说“秘密?这个书香院就是个秘密,除了大少爷,我痛恨这里的每个人。”
丝吟惊异地看着言妮,不知她在书香院受过多大的伤害?
言妮语带叹然,接着说“我的死对钱妈的打击很大,她忍受不了痛心,以免触景伤情,就决定离开了这里。她老人家这一走,少爷只会更孤僻了,钱妈永远不会给他热半温的牛奶了,半温是最适合的温度,就像钱妈这个人,不会让人烫手,更不会让人冷然。”
丝吟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大少爷所指牛奶失去原本味道的意义。
谈及钱妈,她是了解这个老太太的,村里就属她最热心大方,凡是叫她帮忙的事,都会做到尽心尽责,大少爷喜欢这个老太太,是情理之中的事。
言妮肃杀般地仰起那张惨白而阴簌的面庞,口中阴冷地念“如果我不死的话,少爷也不会这般生不如死了,我还有个怨念未了,烧死我的人还没有伏法,我根本就不是自杀的,哼,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丝吟后背冒出冷汗,似乎感到上衣湿了一半。她怔怔的凝视言妮,真不知是谁会下此狠手?去残害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她渐渐有了几许怜悯之心,
“言妮姑娘,你,你说你是被烧死的?那个凶手是谁?他怎会置你于死地?”
言妮的面部猛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转瞬成了张扭曲而邪魅的鬼脸,她掀了掀那双狌狞的幽眸,充满撕裂地怪叫“就在这间小木屋里,我是被……被……”
话音消弥,言妮成了一堆黑炭,烧焦的尸身蜷缩在一块儿,犹如一个满身黑黢鼓筋的鬼族,使人怛然失色。
丝吟猛地睁开眼睛,一滴冷汗正好掉进了眼眶里,有些酸涩的疼痛,随即,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每跳一下,就像个警钟震震敲打一下。
丝吟喘着粗气,立刻坐了起来,言妮的鬼影仿佛仍在眼前浮动。
“啊!”丝吟失声尖叫,“你快走开呀,别来找我帮忙,求求你了。”
丝吟逼出了眼泪,目光极其恐惧地四处游移,那浓蓝色的窗帘呼呼飘荡起来,她顿然感到这里的一切像是鬼影幢幢,不由的双膝紧紧顶上胸口,双手牢牢抱住双腿,一阵惊恐失魂。
顷刻间,她神智失措,思绪紊乱,她害怕,她惶惧,她想夺门而去。
于是,一种强烈的出走欲望促使着她。丝吟从床铺上翻了下来,下意识瞄了眼对面床,仍旧不见桃子的身影。
还好,但愿你一直不要回来,以免打扰我出走。丝吟想着,轻手轻脚拉开房门。
走道里一片黑寂,静得只剩下丝吟轻微的脚步声,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言妮的鬼影,一心只想远离这里。
“最后坚持一下,就快逃离这个破地方,希望就在前方,我得快点!”丝吟在心里念叨,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开一些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走着,穿过一扇包边石门,差点撞倒一瓶装饰插花,像是绕了圈迷宫,最终,驻足在书香院的大门前。
万丝吟回头看了眼偌大的屋子,二少爷的模样浮现在她眼前,那抹儒雅的才气和温情的热心历历在目,唯一有些欠人情的就属他了吧。可是,他牙齿上的红渍是什么?
丝吟越想越惊恐,眼前的黑暗仿佛向她吞并而来。逃离的想法越发加重,于是,她手掌用力拉开了书香院的大门。
外面的温度高了许多,尽管有些不适应,但怀揣着对回家的期盼,丝吟马不停蹄,冒着燥热,直往镂花铁门奔去。
“没记错的话,那里是没有人看守的,似乎大门也没有上锁?下午叶妈给我开了门,就没看见她锁门,应该没错的。”丝吟一面嘀咕,一面接近了镂花拱门。
铁门的前后左右确实没有看守,四面高高的泥墙上,架着防盗铁丝网。
丝吟走近才发现,铁门上面挂着一把金黄色的大锁,她顿时皱起眉头,“真不该有侥幸心理,我是被惊恐耽误了脑子,这么大的家族,别人怎会不锁门嘛,哎,现在该怎么办?”
风从镂空的铁门缝隙吹了进来,树影在地面上忽焉摇晃,她的人影迎风兀立,迷离而修长。
丝吟由衷的烦躁,未必要在这里傻傻的等到天明?她郁闷地抬起头,月明星稀,墨绿苍穹,这些触不可及的天体,又怎么能帮她?
那把锁像是个无情的枷锁,丝吟一看见它就来气,于是,极度愤怒的上前捯饬那把锁,万一门开了呢?
金锁撞击铁门发出了铛铛铛的声音,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丝吟刻意放缓动作。虽不是开锁专家,全心为了突破这道铁门,力量全然跑到了手上,一顿乱掰瞎扯。
猝然间,丝吟的手背盖上了一层黑黑的影子,她顿感局促,像是阴云盖顶的压抑,恍惚认为有人在直勾勾地瞪着她。
丝吟赶忙停止动作,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魅惑而冷艳的眸子直直射进了她的瞳仁里,两排黑而翘的睫毛,像是伸出来的铁锁链,牢牢锁住了她的眼睛。
“啊,鬼啊!”丝吟惊叫,瞪视着眼前的诡异之人。
这是张高贵且奇异的脸孔,除了眼睛是代表有生命力的地方,其余感官冷如死灰,令人毛骨悚然。
丝吟惊得向后连退两步,怎么这么晚了还会有人出没?她的眼神慌乱地一扫而过,蓦然看见铁门后面伫立着一个颇有气质的女人,刚才那张脸显然就是这女人的尊容,再向旁边看去,是个穿着像小伺的姑娘,浓妆素裹,定睛一看,竟有五分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