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铁相关所说的拜师，却让我心头微凝。
百密一疏。
我之前想那么多，却偏偏忽略了一点。
要学铁相关的东西，我是要拜师的……
那如果我以后再对铁相关做什么，岂不是成了欺师灭祖？
若是其它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这件事儿，按照我爷爷的话来说，多是因果，我必须得想办法规避……
铁相关没多言，只是点点头，便继续朝着院内走去。
我紧随他身后，于通则跟在我们后边儿，并随手带上了门。
到了堂屋，铁相关先进去了，我再入门后，他看了一眼于通，道：“于通，先去客房休息吧，你舟车劳顿，也辛苦，我有话要和姜琳说。”
于通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不过还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铁相关再看我，眉头蹙起不少。
“天乙贵牌，空缺了？”铁相关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抿了抿唇，迟疑片刻后，点头道：“前段时间，我和我爷爷，还有闫武山观的道长，以及一位叫洪龚的先生，去了蒗县的摩梭山，在那边遇到了危险，再加上之前天乙贵牌就有损伤，当时伤亡惨重，先就空缺了一次，但是机缘巧合，我又得到了三个尸鬼，出来之后，我按照您说的办法，让他们全部都恢复过来。”
铁相关先点了点头。
他眼中又有惊叹，道：“我近日来，听说过姜子书未死的消息，着实震撼，只是刚回到河未市，就在这里等你，还没有去求证，在你口中知道了他还活着，这就是铁证如山了。”我轻声道：“爷爷简单提过您。”
其实，这是我刻意和铁相关说的比较多，比较松散。
这些事情，全都是真的。
半真半假，最能让人揣测不出来一个结果。
铁相关思索片刻，笑了笑，道：“有机缘的话，我自然要和姜子书见面，你再继续说，然后呢？你应该是在河未市让天乙贵牌圆满的，大闽江的断流，那座山的崩塌，应该就是天乙贵牌复原的代价。”铁相关话音至此，语气都变得颇为凝重。
我连连点头，说对。
又低头片刻，我再抬头和铁相关对视，认真道：“再之后，我帮邓爷爷去一座鬼头山，想将邓韫带回来。”
铁相关若有所思，他又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个孩子，对你颇有情愫。鬼头山又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去那里？”
我抿了抿嘴，说这件事情，更说来话长了，当然，我没说邓韫的事情，而是直接讲了，上了鬼头山之后，我们找到了山中大鬼的所在地，那大鬼要占据邓韫的身体，还弄出来了十几个青鬼。
当然，事实上，那大鬼弄出来的是厉鬼而已。
我说成青鬼，是为了凸显事情的严峻。
铁相关脸色陡然一变，道：“青鬼？十几个？”我又点了点头，同时取出来天乙贵牌，叹气道：“我本来以为和邓爷爷要死定了，邓爷爷身上钻出来一个灰黑色的鬼，带着他离开，我就要殒命的时候，天乙贵牌钻出来了一个魂魄，她控制了我的身体，想要逃窜，结果却被那大鬼将魂魄抽了出去，接着，天乙贵牌里头，居然又钻出来了一个青鬼，我此前从不知道这两个鬼的存在。”
“那女青鬼为了救上我身控制我的那个女鬼，被那大鬼生生撕碎，而那女鬼也没逃脱毒手，她们给我拖延了时间，让我能离开。”
我这番话说完，铁相关眼中愕然不已，甚至他身体都隐隐颤抖起来。
我还是故作不解，问道：“关先生，你怎么了？”
铁相关整个人都变得极为沉默，他再看我的眼神，都变化了几分。
他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锐利，似要剖析开我的内心。
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一眼能看出来我的秘密。
而这一次，我却没觉得那刀子能扎进我心底，甚至自己也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郭衷和郭朴帮了我的大忙！
“她们，是否魂飞魄散？”铁相关声音沙哑了许多，问我道。
我迟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我不敢回去看。”
再接着，铁相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更沙哑道：“天乙贵牌，原名天乙贵命，九星护身牌，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里头有两个魂魄，这是我没告诉你的事情，想来，你应该想问我。”
我用力点了点头。
铁相关又闭了闭眼，道：“我倒是不知道，她居然可以控制你的身体，我只是有这个担心，但没想到，阴差阳错，她们两个都从天乙贵牌里头被拉出来了。”
“她们……是谁？”我做出一副试探的神色去问铁相关。
铁相关叹了口气，道：“我的两个徒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丧命了，我将她们养在了天乙贵牌内，本身我也打算在你成为天乙贵命的时候，告诉你这件事儿。”
“现在一来，倒是她们命该如此了。”其实聊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格外佩服铁相关。
当然，这不是真的说佩服，而是觉得他的谎言，简直是张口即出，水到渠成一般的自然！
明明是她女儿，明明是他的妻子！
他在听我说了，她们已经没了之后，居然轻描淡写的说，只是两个徒弟！
他果真和那女青鬼，以及宁儿所说的一样无情！
我正想到这里的时候，铁相关和我伸出手，示意我将天乙贵牌拿出来。
我并没有迟疑，取出来了天乙贵牌，交给铁相关手中。
其实童成了灵，我对天乙贵牌的掌控更强，铁相关应该没本事夺走。
再加上没了女青鬼和宁儿，他更做不到……
铁相关低头看着天乙贵牌，闭了闭眼。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再睁眼，眼中却露出几分思索。
“天乙贵命的完整，还需要九星符落于命门，可鬼魂不全，你又成了阴女命，此事就要延误。首先，要帮你找出来两个鬼才行，当然，这件事情，也不是迫在眉睫。”铁相关说道。
他顿了顿，又道：“有我在你身边，倒是不怕有什么鬼会找上来，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我却想看看你的资质，是否能传承我易手一脉的算命术，你应该已经会很多风水术了吧？”
铁相关又看向了我。
我这便没有隐瞒了，点头说对。
只是，我心头还是隐隐发寒。
因为铁相关，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和我说他的目的。
即便是一个被谎言修饰的目的都没提起。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事实真如同我所说的那样，恐怕我完全会被铁相关的仁义所折服，对他深信不疑了……
我思索很快，铁相关将天乙贵牌还给了我，道：“先去那个房间，睡一觉，明日，我教你看七十二相。”
我接过天乙贵牌，心头又定了两分。
看来，铁相关是完全相信我，没有丝毫怀疑……
我提前准备的杨松他们的佐证，倒是没用上。
我先和铁相关行礼，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刚跨步出门的时候，却隐隐看见地上铁相关的影子，略有颤抖。
下意识的，我回头看了一眼铁相关。
他身体倒是站的笔直，只是手正朝着身后放去。
颤抖的，便是他的双手……
“无碍，去休息吧，始终是年纪大了，这双手，有些发抖了。”铁相关笑了笑，又道。
可我却在想，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