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一边胡思乱想,我也躺上床休息。
临睡前我又想到,杀死倪家那些人的,会不会是申河?
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申河接触这几次,他与别的凶魂恶鬼,有很大的差别。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并不嗜杀。
困意滋生,思绪就更乱,莫名其妙的,我就想到温邬那怪异爬行的动作。
我打了个寒噤,可困意越来越重,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午觉并没有睡太久。
差不多两点多,我就醒了过来。
精气神好了不少,我走出房间,从楼道刚好看到下边儿院子里,邓九刀正在和人说话。
那人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棉衣,抄着手,皮肤很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他生着一副圆脸,眼睛小的像是一条缝儿,嘴角还有颗痣,阳光下,那颗痣上像是长了毛发。
我刚看了几秒钟,邓九刀就抬起头来,他刚好看见我,就冲我招招手,喊我下去。
我赶紧下了楼,到了他们近前,邓九刀和我介绍了那人,是镇上丧葬铺子的老板,王金水。
邓九刀示意王金水,将事儿和我说一下。
王金水露出一副笑脸,他嘴角的那颗痣还抖了抖。
我回应了王金水一个友善的笑容,顿时也认真许多。
王金水才告诉我,刚才他们接到一个入殓葬人的活儿,事主是镇上开养鸡场的老板。
人刚从城里拉回家,不过死相有些难看。
那家人要求,就说尽量让人体体面面的。
听到死相难看这几个字,我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问有多难看?
王金水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皮,眼珠子都露出来不少眼白。
“车祸死的,身上都缝全乎了,可医院管不了脸,他们出十万块钱,能把脸弄得和生前一样。”
明明是大白天的,我却觉得身上全是鸡皮疙瘩,恶寒无比。
婆婆和我说过,敛婆最怕遇到的尸体之一,就是毁了容的。
人要体面,鬼也要,尸体残破了,往往怨气更重。
毁容尸体一来是难以复原,恶心。
二来,稍有不慎,就会得罪死人。
我本来想拒绝,可耳边萦绕的,却是王金水说的十万块钱……
“妮子,你能搞不?不能,我去问问柴姑?”邓九刀认真的问询了我一声。
显然,这事儿肯定是不能拒绝了。
“别……婆婆身体不好,这事儿我能办。”我赶紧点头应了下来。
婆婆的确情绪不好,对她来说,刚经历了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尽量休息……
邓九刀点点头说好,又说等到时候办事儿,他在旁边看着我,免得出事儿。
王金水脸上顿时有了笑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说要不先去看看?
我沉凝了一下,告诉他,说缝尸要等晚上,入殓也一样,等五六点的时候来接我就行。
王金水点点头,说晓得了,然后才离开。
邓九刀笑眯眯的,显然他很满意高兴。
我心想着晚上要入殓,就将布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残破的尸体,化敛妆之前是需要缝补完整的。
敛婆有一套针线,婆婆以前给我带回来过人皮。
将其罩在木头上,割破了之后让我缝补。
我基本上都能复原。
所有东西都检查完了,婆婆也从房间出来了。
邓九刀简单和她说了,有入殓的活计让我做,婆婆点头,她说不跟着我,甚至也不让邓九刀跟着我。
显然,邓九刀有些愕然。
我微咬着下唇说好,因为我晓得,婆婆是想锻炼我。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慢。
差不多等到五点的时候,王金水来了。
邓九刀和王金水讲了,说有问题,他们会去善后,就带我一个人去入殓就行。
王金水显然还愣了愣,不过他也没多问别的。
我跟着他从邓九刀家里离开。
刚出去,就和邓九刀的侄子邓韫擦肩而过。
邓韫先是疑惑,我看了他一眼,他反倒是和我笑了笑,笑容挺阳光。
在镇上走了七八分钟,王金水就带着我,进了一个外墙都贴了瓷砖的院子。
这家人显然很有钱,院内的小洋楼更装潢华贵。
一楼的大屋里头,摆着灵堂,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上刷满了石灰,前头是个冥纸盆,火光弥漫。
灵堂上的香烛烧的很凶,萦绕的烟气后边儿是个遗照,上面的脸却死板的很,总让人觉得,他在看院子里面一样,很不舒服。
院内本来没人,我们进来之后,灵堂旁边的屋子开了门,走出来了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
这人长得一般,国字脸,身高也矮小,比我还低了半个头。
王金水和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人叫黄山,就是事主的儿子。
黄家其他的人跟着他丧葬铺子安排的人手去看坟地了,等会儿回来了,差不多我入殓完了,就能一件件办丧事儿。
我才明白,怪不得家里死了人,却没什么人看灵堂。
黄山到了我们跟前,他略有疑惑的看我。
王金水同样和他介绍我的身份。
他眼中疑虑才打消一些,指了指屋内,说棺材没盖严实,可以看他爸的尸体。
我其实打进院子起,眉头就紧皱着。
因为这里是有点儿问题的。
有句老话叫做,横死不入门,入门不离家。
婆婆教我敛术,也教会了我这些常识。
横死人入家门,一般就不愿意走,埋了都得跑回来。
我没动弹,没接话,王金水就疑惑不解的看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把棺材弄到院子里来,不能放在屋里头。”
黄山眉头一皱,他摇摇头,说这是啥子意思?
我就告诉黄山,说这是规矩,不然闹鬼的。
话音刚落,忽然一下,天都暗下来了。
本来就要天黑,我下意识抬头往上看了看,是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最后的天光,反倒是加速了入夜……
大屋里头发出嗤嗤嗤的声音,本来只有香烛燃着有光,可节能灯却忽然亮了……
只是忽明忽灭的,好不瘆人。
黄山身体一僵,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又说了句:“就放在屋里,人死了不让人在屋里待着,要去哪里?外面刮风下雨,好受吗?”前一刻,黄山声音还是正常人,就是略疲惫。
这一刻,他说话声音僵硬的吓人,就像是门缝里挤出来似的……
我觉得身上有些白毛汗。
顺着看地上,却发现黄山的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看,胡乱看什么看,是让你看棺材里的人!你眼睛瞎瞟什么,要当贼偷东西吗?!”
黄山的声音都尖锐了不少,态度更是恶劣起来。
王金水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黄老板,你说啥话呢?!这是姜敛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