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都快凝滞了,手一哆嗦,啪的一下木人就掉到了地上。
颤栗着摸出来了那把满是血锈的匕首。
我睁大了眼睛,扬起匕首,就要将木人斩断!
耳边却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当真,那么怕我,想要杀我吗?”
“我,没有害你。”这声音,赫然也是申河的!
他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我被吓得浑身都发软了。
另一侧,却传来了略带痛苦的闷哼声。
我扭头看去,更觉得心头骇然。
泥湾子的水涨上来很多。
婆婆、邓九刀、以及温邬他们制住申河的岸边,竟也垮塌下去不少。
他们三人就像是被淹进水里半截了似的。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现在没多少水浪了,黑漆漆的水中至少有几十只手,正抓着申河的身体,要将其拽回水里!
本来是申河刚才抓住婆婆和邓九刀,现在却成了他们抓着申河的胳膊,不让其回到水下!
温邬双手依旧扎在申河胸口,仿佛他抬起手来,那木刺就会通申河的身体分离。
我不明白温邬这手段到底是什么。
可我现在看得出,申河的魂儿,已经不在身上了,而是在我面前的木人里面!
水中的那些手,恐怕都是冤魂死人,他们在救申河!
温邬让我斩这一刀,实则就是斩断申河的魂魄!
思绪一瞬间想清楚这么多。
我心头煎熬啊,恐惧和挣扎不停的侵蚀着我。
手紧握着匕首,我却怎么都斩不下去……
岸边,传来了温邬透着尖锐的喊声。
“姜琳!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我们要撑不住了!”
“这头恶鬼今日不除,恐怕再无机会!”我手心在冒汗,那木人透出来的悲怆更强烈。
幽幽的话音,又在我耳边回荡:”十多年了,我第一次救你,留在了水下十几年,第二次送你回家,你却要他们让我魂飞魄散。”
“姜琳,你真的这么狠心么?“这一瞬间,我呆住了。
”第二次?”我茫然无比的开口。
我第二次在泥湾子被害,是赵杰想要我命。
当时申河不是将我往水下拽么?
虽然我回去了,但婆婆和邓九刀都是说有高人救我……
至少现在,那高人是没出现过,村里也没有任何高人的痕迹。
申河却说是他救我?!
我手也僵住了……
难道是我误会了?
若真是这样,那申河当真没害过我啊。
杀死李寡妇,吴老三夫妻,还有李大年两口子的,都是之前那个给我送东西的恶鬼!
申河和他们也完全没任何关系……
甚至温邬让我在岸边吸引申河,他又用李寡妇来对付我,逼迫了申河上岸,这也算是申河在救我!
刚才我喊申河的时候,他上岸的第一句话,说的是她有危险!
那个她……就是我吗?!
脑子在嗡嗡作响,我恐惧,可我更心酸。
我害死了申河啊,他接二连三的救了我那么多次……
我现在竟然还要让他魂飞魄散?!
手,瞬间就松开了。
那匕首就要滑落下去。
可偏偏在这时,我的胳膊却被一个冰冷的胳膊贴上。
我松开的手,瞬间合拢,握紧了那匕首。
紧贴着我胳膊的,是一只冰冷的手臂,让我合紧了手掌的,也是一只大手,他完全覆盖了我的手背!
我觉得自己被吓傻了。
因为我身体也贴着一个冰冷的身体……
我身后有人!
不,那不一定是人!
他紧贴着我,抓着我的手,朝着那木人一刀斩下!
我浑身颤栗,惊恐的尖叫一声:“住手!”可他哪儿会听我的劝说?!
不但丝毫没有停顿,我被压着的手,速度更快的往下斩去!
眼瞅着那木人就要一刀两断,申河更要魂飞魄散。
我眼泪就像是断了线滚落下来。
“求……求求你不要……”
这种冰冷的感觉,就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啊!
是温邬给我的这吊坠里头,藏着一只恶鬼,它伺机隐藏,就是想关键时刻动手!
正当我心底彻底绝望崩溃的时候。
嗤的一道破空声自耳后响起!
我脖子上忽然一松……
似是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去。
又是啪嗒一声碎响。
我只来得及勉强低头,刚好瞧见坠落下去的,赫然是我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吊坠在半空中碎裂,将其打碎的,是一柄手指般长短的桃木剑。
耳旁那嗖声消散,嗡的一声闷响,我瞧见另一柄同样短小的桃木剑,刚好扎在我面门前的柳树干上。
匆匆的脚步声飞速接近,低哑且锋锐的话音同时传来。
“久了不出来走动,竟还看到养鬼伤人的邪门歪道。”
“好凶狠的手段,黄某人倒要领教领教!”脚步声飞速的到了我身边,话音同样到了耳旁!
一道身影我从身旁闪过,我瞧见他侧脸,不正是那黄道长么?!
他掠过的那瞬间,我还瞧见他挥出来一张符纸,直接贴在了那木人身上。
木人透出的悲伤情绪,好似被压制了一样,没了丝毫动静。
岸边的水,忽然变得更汹涌。
温邬猛地回过头,他大惊失色,却瞬间松开了双手!
他这一松手,婆婆和邓九刀哪儿抓得住申河的身体。
他们同时猛的松开手,两人朝着后方倒飞而出。
温邬朝着下游的方向,猛地逃窜出去!
夜色笼罩他身体,几秒钟的时间,他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那黄道长欺身而上,朝着温邬追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我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身后又传来个轻柔的话语声。
“有黄道长在,你放心。”
“不过不是和你说了吗,村里头不干净,有危险告诉我吗?”
又一个人走到我身侧。
此人,不正是倪清么?
她弯腰捡起来地上的木人,另一只手上拿了个木盒,将其装进去,并且盖的严严实实。
那木盒上头,层叠贴了好几张符纸。
“你……”我咬着下唇,抬手就想将那木盒拿过来。
倪清的手后缩了一下,她摇摇头,轻声道:“这东西太阴,太凶,他对你心思很深,你不要碰了,我会让黄道长将其处理干净。”
“你的命,不好,跟着你婆婆,她会死的。”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倪清另一只手抬起来,抚摸着我的脸。
我心里头却很难受啊。
难受的是她说的我命不好,婆婆会被我害死……
更让我难受的,是她说回家?
家?我的家,就在黄洪村,还有哪儿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