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宁萧说什么,天星就把装着银子的钱袋子递到他面前,宁萧接过,掂了掂分量,虽然少了点,但天星这事干的漂亮。
“爹,咱们去告诉冒爷爷吧!”天星想着蓝儿姑娘的表现,绝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便对宁萧说道。
“你不说,爹也要带你去的,爹在南雅馆里可是发现了不少污糟事。”宁萧说着,将天星扛起,让她坐在他的肩上,大步往碾城而去。
一边走,宁萧一边在脑子里构建进入出红楼后所看到的建筑结构,形成一套完整的画面,尤其是南雅馆的右侧偏院。
毕竟那个地方藏着出红楼最大的罪恶,若非他靠着乖顺的表现,借着迎风奏乐,趁势登上高楼的机会,也看不清里面的环境。
只出红楼的人似乎有恃无恐惯了,并未遮掩个中古怪,即便宁萧露出破绽,他们也不会在意。
卖身进了出红楼,就别想着能逃出去,糊里糊涂如何,明明白白又如何,不都得在臭沟里腐烂生蛆?
这些细节便没必要告诉天星了,到什么年龄接触什么层面,宁萧再乱来也自有分寸。
夜路不好走,幸而一崖镇通往碾城的路面宽大整洁,星光恰好灿烂,就着温柔的光芒,宁萧带着天星到了碾城城门下。
宁萧腰间系着冒不语给的令牌,又有要事禀报,守门的士兵经过一番查验后,开了城门下的一次仅容一人进入的侧门给他进去。
不多时,宁萧牵着天星出现在冒不语面前,向他举报出红楼存在设局坑骗良家子的行为。
冒不语早有行动,只没想到这事宁家父女也掺和进来了,又见宁萧要来笔墨纸砚,直接画下出红楼和南雅馆内部的环境。
笔画简单,没有什么花哨的技巧,但胜在一目了然,简单方便,冒不语看完,对宁萧的认知更深了一分。
短短时间内就能摸清内部情况,记在脑子里,更完整的画出来,宁萧的本事真是厉害。
但宁萧怎么会到出红楼里?想着,冒不语看宁萧的眼神不对了,宁萧轻咳一声,把他和天星干的事说了一遍。
“……”冒不语的拳头硬了,娘的,有这么教孩子的么?
忍着气,冒不语命下人把天星送到后院,待小孩离开,便怒斥了一通宁萧,宁萧左耳进右耳出,面上却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但冒不语话没说完就被手下打断,负责去救月洗弟弟的捕快已经顺利将人捞了出来。
前有王公子报案,后有宁家父女提供线索,月洗的弟弟又已平安无事,冒不语再无顾忌,点了一批衙门里的好手即刻去往出红楼。
在宁萧的提醒下,冒不语命手下重点彻查南雅馆里的猫腻,不可错漏一处,哪怕一花一草。
守城将军得知此事,派了一批士兵过来帮忙,以确保没有一只苍蝇能飞出出红楼。
出红楼的姣妈妈正如往常那般清点自己的小金库,看着里面躺着的金灿灿的金元宝,心里异常的满足。
蓝儿则靠着一位老顾客,想尽办法的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掏钱,对方却提出为她赎身。
赎身?蓝儿不屑一笑,赎出去又能落得什么好,还是专心弄钱,像姣妈妈那样舒舒服服的过。
月洗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根银簪,这是王公子送她的定情之物,倘若事有意外,倘若所托非人,她便利落的结束自己。
姣妈妈点完小金库,刚刚锁好,便见一个心腹急匆匆的赶来,说宁萧不见了,不等她动怒,又见另一个手下跑来,却是月洗的弟弟被人救走了。
“好个贱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若是不扒了她的皮,别人还当我姣三娘蔫了火没脾气呢!”
话音未落,一阵响动喧闹而起,令姣妈妈更为恼火,但在听到官兵出行的声音时,心顿时“咯噔”一下,完了!
行动迅速的冒不语领着一众官兵依法查封出红楼,顺着宁萧提供的详细地图,成功的在南雅馆的偏院枯井里救下一批被拐来的男童。
据说,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在看到枯井里的情形时全都怒了,恨不得将一众恶人千刀万剐。
出红楼的姣妈妈私下作的恶不止设局坑骗良家子,还有许多令人难以启齿的恶行,拐卖男童在其中竟是罪行最轻的。
以致于查到最后,办案人员从上到下几乎都愤怒到麻木了,娘的,感觉他们像是从未见过“恶”一般。
为给弟弟治病,在姣妈妈的威逼利诱下,自卖自身的月洗本以为出红楼就是一个诱人堕落的脏污地,活该认命。
却意外撞见楼里拐卖孩童,换个渠道卖给有钱人家做禁脔的画面。
一些外貌不过关的孩童或是被练为打手,或是训做“痰盂”,活得比狗还不如,叫月洗愤怒不已。
奈何她自身难保,只得忍耐,若非王公子的真心打动了她,让她认为他是个值得依靠的人,或许她仍会忍下去。
楼里的姑娘或是麻木不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是随波逐流,与姣妈妈狼狈为奸,换点银子花花。
其中最卖力的当属蓝儿,也因此,她被姣妈妈视为接班人,一旦退下,便会让蓝儿做出红楼新的主人。
出红楼被封,在冒不语睁只眼闭只眼的帮助下,王公子顺利将月洗和她弟弟安排到一个别院里,预备纳她进门。
捏着银簪,月洗微微一笑,当着王公子的面,别在发髻间,她愿意相信一次,但仅此一次。
王公子怎会不懂月洗的意思?抱住她,并未多做承诺,来日方长,她且看着便是。
王公子的父母晓得月洗卖身出红楼的初衷,以及她冒死告知真相,试图救出那些可怜的孩童后,心绪复杂。
但再如何动容,也无法接受月洗做他们正经的儿媳妇,仍旧坚持将她纳进门,休想娶进门。
对此,月洗并无意见,更无怨言,能得一处容身之地,便是难得,又怎敢奢望其他?
出红楼一案闹得很大,只因几乎碾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与此有关,有的是苦主,有的是买家,更有的做了出红楼的靠山。
不是没人给冒不语施压,要他压下风声,低调处理,但冒不语出身西南大族冒氏,更是嫡支血脉,并非可任意欺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