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总算如约而至了,在等待出监的这段时间里,肖恒几乎是每天扳着手指在数着天数过的。这次,他不是像以往逆着数的,而是过一天减去一天。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更确定还有多久能接近自己的归期。
二号这天早上刚吃过早餐,肖恒正打算和平时一样去厂房“开工”时,哪知却被监区通知留在了监仓。等他看见和自己一同留下来的还有陈布一几个人时,霍然明白了,看来今天是要调往出监监区了。对于这一点,作为老犯的肖恒可是见多了,不过今天不是别人而是轮到了自己,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毕竟,一个服刑的犯人如果能调往出监监区,那也就意味着离自由又近了一步。
当监区其他犯人全部开工去后,偌大的监区就只剩四名去出监监区的犯人了。当然,还有一名貌似看管的警察。
对于为什么四名犯人仅仅只留了一名警察看守,肖恒几人当然明白,因为毕竟自己这几个人的余刑都不足两个月,这也就意味着逃跑的机率为零,谁也犯不着冒险为了个把月而背上重加几年的刑期。
不过令肖恒几人感到意外的是,莫看这留下来的蒋警官肩上才一个“拐”,可办起事来却非常老练。他除了认真搜查了肖恒几人出监的物品后,还从上到下由里而外把肖恒几人贴身搜了个遍。在确认没有什么违禁品后,这才赶鸭子似的把四人带到了教学楼门前集中。
而这时,在教学楼前空旷的场地上早已停了三辆装人的大巴,还有那些从各监区调来的出监犯人也等候多时了。由于肖恒几个是后来的,因此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接下来是“比对身份”环节。尽管主事的警官已知道眼前一百多号犯人都是从各监区聚过来即将调往别的监狱的,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除了把犯人当初进监狱时“存放”的物品一一归还后,还对每个犯人进行了仔细的甄别。直到确认无误后,才把犯人两人共铐一副手铐并一一赶上了专门押送囚犯的大巴内。
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肖恒还有些郁闷,只觉得自己这些人就好比被人牵线的“木偶”一样,可当大巴刚刚驶出监狱大门的一瞬间,他的情绪不禁崩溃了。
是啊!虽说这里是监狱,可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来年的地方。这里的一花一木;这里的一饭一菜;这里的警察和同改;这里的酸甜苦辣;这里的人和事;这里的铁门和铁窗;这里所有的点滴都熟悉,当然还包括了这里死一样沉寂的气息。可是,也或者不如说眼下,这所有的一切将如阵年的挂历不复存在了。如果真说这里还在自己心里留下了什么,那无疑就是无尽的不甘和无尽的耻辱,这不得不是一件很伤感的事。尽管自己之前也曾对这里抱怨过牢骚过,可当要真正离开这里时,所有的这些不满竟然瞬间烟消云散。直到漆黑的铁门“呯”地一声关上时,肖恒才在百感交集中回到了现实。
说是调往出监监区,实际上是调往另一处监狱。而这新监狱其实和老监狱相距也不过数公里,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和所有监狱一样,这所新的监狱也是砌着很高的围墙,而且围墙上还有高压电网、铁刺网、岗哨楼以及新增加的红外报警器和围墙震动报警器等。总之,这围墙也和监狱的警察一样,既全副武装,也一副肃然。
当然,新的监狱又有些地方迥别于老的监狱。就比如老监狱里的“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到了这里却被改成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去哪里?”尽管二者从字面上既相近又相反,但对于一名从入监又到出监的犯人而言,无疑是一种终极式的提问。也大概是出监犯人的原因,因此带进来的物品检查得不是很严格,而且随后还给每人分发了相应的日常用品。
等分进了监舍小组后,肖恒这才确信自己从一名老犯又变成了一名新犯了。但不过的是,对于“新犯”这一称呼,肖恒倒是乐于认同,因为此“新犯”已非彼“新犯”了,况且这“新犯”还有一种叫“出监犯”的称谓,这就更有一种无可比拟的虚荣心了,至少要比隔壁监区那些还穿着囚服剃着光头的服刑人员不知强了多少倍。
说起头发,蓄了深发的肖恒一开始总觉得自己有些不适应。要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愰如当初卸掉脚镣时如出一辙。但又不同于卸镣的是,当刚开始蓄发的时候,肖恒总感觉头顶上特别的热,也特别的痒,就宛如忽然给头顶上倒扣了一个鸡窝。尤其是当看到头发竟有一半白了时,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有好几次,肖恒还真不想蓄深发,如果不是为了出外面需要的话,至少光头看上去不仅年轻多了也方便了许多。
吃过中饭后,肖恒才知道监舍的犯人和自己一样都是从别的监狱调到这里来集中出监的。而且还听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还要参加出监教育学习,但好在是,再也不用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