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冰冰几名死刑犯被执行枪决没多久,一天肖恒正左仓里出墙报的时侯,突然听到管仓刘劲松在三角仓旁边那儿大叫;“都他妈的过来看一看,这是所里刚张贴的悬赏通告,好像是前几年发生在东莞市Ⅹ区的一桩杀人案,如果你们当中有谁知道线索的,赶快写个材料,不仅可以立功,而且还有五万的奖金呢!”
刘劲松的话就像块磁铁一样,大伙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了。可肖恒手上却沾满了颜料,再加上他也画得正起劲,所以他也懒得去凑这个热闹。
“日他先人巴巴,这狗日的也太残忍了,居然杀了两个。”
“个婊子养后,要是老子知道谁干的,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真是丧心病狂,这么年轻的一对男女,竟然下得了手。”
“老母操开,真是仆衔!”
...
一时间,大家一边看悬赏通告一边大骂起来,尽管脏话粗话不绝于耳,但也不失义愤填膺。
“肖恒,还在那里画个鸡巴,也不过来看看,这宗杀人案好像就发生在你们当年东莞的吧!”见肖恒还在忙个不停,刘劲松只好在那边招手大喊。
“那好吧,既然是发生在东莞的案子,我这就过来。”一听刘劲松这话,肖恒顿时来了兴趣,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排笔,两手抓住铁链,叮叮当当地凑了过来。
悬赏通告尺幅不大,也就相当于两张A4纸,可是,里面的案件却非常大,而且总让肖恒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么说吧,不管是从案发的地点时间,还是从被害人的体貌特征都使得肖恒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他一时又想不起具体的细节来,所以也不敢贸然确认,更不敢当场说出来。
“兄弟们,如果你们当中有谁知道这案子的,只要告诉我线索,公安出5万,我就出50万,并且先打10万到你家里去。”正在肖恒还在为案子的事思索苦想时,王显富发话了。为了保命,他可以说是毫不吝啬,何况面对这么一个大案子。
“啧啧,他妈的,50万啦!够花大半辈子了。”阿依乌且一听王显富开价50万,不禁眉飞色舞起来,就仿佛这张大支票已装进了他的囗袋里似的。
“大家可要仔细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这王老板可是膀大腰圆,是个大金主噢,而且他也从不失言。”在王显富身上沾了不少好处的刘劲松,这时也赶紧讨好了一句。
“都十多年前的老案了,谁还记得。”
“如果是我,即便知道是谁做的,我也不会检举揭发赚这昧着良心的钱。”
“对,对对,揭发就意味着又有人会像唐冰冰那样被打靶。”
“我也最痛恨那些二五崽了,都是些小人行径。”
“他奶奶的,你懂不懂,这检举揭发叫做正义,是为被害人昭雪申冤,何况政府都提倡,要不贴这张纸干嘛!”
“我双手赞成阿彪的说法,就算不为金钱立功,但最起码也要凭着良知为死者讨回一个公道。”
顿时,大家为了检不检举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争执起来,看样子谁也说服不了谁。
“奶奶个球,你们他妈的谁也不要争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如果你们谁知道线索,就写份检举材料交给我”刘劲松自以为自己是一仓之主,竞然越俎代庖,绕过了张管教。
“你以为你谁呀!还不跟我们一样吃牢饭,在这里装什么逼。”刘劲松话音刚落,冷不丁从角落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娘的谁,有本事站出来说。”一听这话,刘劲松不免火冒三丈,也顾不上自己是一名本该维持仓内秩序的管仓员了。
“是老子说的,有本事冲老子来。”刘劲松刚一说完,只见角落里果真有个黑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一看有人竞敢挑战管仓的权威,大家都知道等下肯定有好戏看了,于是都把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墙角。然而,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这抬杠的不是别人,而是被大家当成瘟神的应万刁。
说起这应万刁,最近一段时间里也不知道他脑瓜里哪根电线短了路,有时好端端的竞然会突发神经似的指槡骂槐在仓里乱骂一通,有时又会莫名其妙的对着墙上猛捶一通。见此情景,有人说他是上次看了唐冰冰几个之后受了刺激引起的,也有人说他素来就和刘劲松不和,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一点大家是肯定的,那就是他最近在他的衣服后面写了八个字。
而这八个字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对天发誓,我本善良。”按说,这几个字用在一般犯人身上还能勉勉强强,可是,如果把这八个字用在应万刁这样一个奸杀分尸自己亲侄女的人的身上,那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尽管应万刁也知道众人讨厌他,可他却毫不在乎,依然目中无人我行我素,每天就像一只八只脚的螃蟹一样在仓里横冲直撞,惹得全仓的犯人们是敢怒不敢言,个个怨声载道。你说惹他又惹不起,毕竟他是个今天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死刑犯,况且一般也犯不着和一个死刑犯斗。为此,大家也不止一次向张管教反映过,可张管教每次一找他谈话就好上几天,一不找他就坏上几天。当然了,张管教之所以不处罚他,其实还是出于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说白了,应万刁是个死刑犯,按照看守所的说法,这类人属于一级保护“大熊猫”,如果稍有闪失,那只会让张管教吃不了兜着走,也正基于此,这应万刁是越发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了。
再说刘劲松一见顶撞自己的人竟然是应万刁,便立即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了,甚至还佯装笑容对应万刁说“我就寻思着谁呢?原来是应哥,真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刘劲松的言辞和神色,切换得如此之外,以至于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
“算了算了,今儿个老子就把个面子给你。”应万刁满脸横肉,皮笑肉不笑地对刘劲松说:“就算我有检举信息,我也会直接报告给张管教,在这儿还轮不到你。”
“那是,那是,交给张管教好,他才是政府嘛!”刘劲松被窘得满脸通红,被应万刁顶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大伙儿评评,我应万刁说得有没有道理,在这里,我们谁不想保命,这检举揭发是要交给上面的嘛。”这应万刁一改往日的刁横无礼,竟然开始讲起道理来了。
“对,应哥说得对,有线索我们就要向政府报告。”
“检举可以立功呢,立功就意味着能减轻刑罚。”
“有些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都忘了他是谁了。”
...
见应万刁带头,大家也跟着起哄起来。在这种地方,谁狠谁就是老大,哪怕是应万刁这么一个令人生厌的人,只要他占了上风,他一样也会受到众人的追棒。
“好了,全部给老子散了,等会张管教马上就到。”估计仅凭自己一己之力怕是难以压众,这次刘劲松变聪明了,他干脆抬出了张管教。
“走走走,张管教马上要到了。”
“张管教一来,我们又可以放风啰!”
还不要说,刘劲松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招还真见效,疑犯们一听张管教的大名,赶忙四散开溜了。
直到晚上开饭之前,刘劲松可能是受到了应万刁的奚落,一直都还阴沉着脸。见状,王显富便找到了肖恒,说:“肖恒,我看刘老大心情不好,要不如这样,我早上点了一只鸡,恰好中午没来得及吃,现在要不把刘老大叫过来,还有把张阔和阿依乌且也一并叫上,我这就开始弄。”说完,他便翻箱倒柜找那只烧鸡去了。
凭心而论,整整一天,肖恒都还在为悬赏通告的事左思右想。有时,当他快要想起一点点的时候,但很快又被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可有时他不去想的时候,那案子又会突兀地跳了出来,来来回回,反复纠缠,让他烦躁不已。现在一听王显富请客,他更是求之不得。
都说有酒有肉是兄弟,在这里头显得更为现实。也尽管这顿饭连酒都没有,但能有一只烧鸡,就算是相当不错了。等刘劲松肖恒张阔阿依乌且四个人凑过来时,王显富还在铆着劲撕扯那只烧鸡,搞得满手油腻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