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天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着,总之是走了很久,没停。
小腿骨越发疼,右脚根本不能触碰地面,只能轻轻点一下,然后换左脚。
那时候我脚底下已经没有水了,只是胸脯也泛起痛,我知道自己现在浑身是血。
我强撑着自己,趁着天很暖和,找到一道宽敞的坡,躺下,阳光照在脸上。
“就这样吧。”我闭上眼。
我还能奢求什么呢?现在身处哪里都不清楚,况且我自己都能看到自己小腿处的白骨,我用指头摸了摸白骨,没感觉。
“要死了吗?现在倒是期待姓隋的来救我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信不过姓隋的,怕她突然改变心思,真下死手,所以我逃出来了,但结果都差不多。
可我还不想死。
“就睡一会儿,一会儿再爬,饿了吃草。”我安慰着自己。
不知睡了多久,我又醒过来,发现有只兔子在舔着我的伤口,我一起身,它跑了。
“还是没有人来,怎么没猎户呢?像上次一样多好呢?”我自言自语。
我知道自己的神志已经不清,我决定还是向前爬一爬,我想找个高处,一来可以被看到,二来也算死在高处了。
我吃了点草,爬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翻过一座山。
“好了,这风挺舒坦,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儿已经麻木了,怎么不疼呢?”我再闭上双眼。
“下辈子见吧。”我呓语着。
梦里很糟糕,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看不清她的眉眼。
父母似乎也老了很多,在梦里我到回到了家,我说“爸妈,我该走了”,他们挽留了我一会儿,我就出了家门。
梦到所谓的“朋友”,推杯换盏,对其他人品头论足。
梦到猫猫狗狗。
梦到棺材。
梦到人。
梦。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我,我知道是隋钰莹,我不想理会她,就一直闭着眼睛,但我又好像是说不出话。
都到这会儿了,见阎王也不让我省心吗?我想起了莫言的《生死疲劳》,我现在是不是要转世成驴呢?
我能感觉到皲裂的嘴唇上被倒了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安心了很多。
后来我感觉自己被盖上了被子,但又好像被蒙着脸,我似乎是死了,耳畔隐隐约约有哭泣的声音。
“别哭,别哭。”我叫嚷着。
我睁不开眼,只能喉咙里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我看到他们都走了,背对着我。
“别走,别走。”我的眼泪不知觉的往出滑落。
或许是眼泪划开了眼,我才隐约看到一点光,我不想知道这是哪里,既然得救了,就好好睡一觉。
“要也是个猎户姑娘就好了。”我心里嘀咕着。
后半夜我被楼底下医闹的家属吵醒,这才看清自己躺在病床上。
旁边没有人,隐约看到了床头上有我自己的手机,我感觉奇怪,我的手机怎么在这里呢?
手机屏亮了,看不清,我很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发来的消息。
我又昏睡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看到一双手打开了我的手机,我看到那是隋钰莹。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赶紧放下,别碰我的手机。”我虚弱道。
“哎呦,你这壁纸还是个女孩呢,让我看看,和这个头像很像,这人叫什么来着?嗯,元耳温?怎么像个男人…”旁边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你想干嘛?怎么找到我的?”我问道。
我现在是强打着精神,脖子也没法扭动,说不准一闭眼,就又要睡过去。
并无回答。
“怎么随便翻人手机?有没有礼貌?”我又轻声道。
“挂号要你的医保,只能先委屈一下你的手机喽,我可没偷看。”隋钰莹放下手机。
我又闭上眼。
“你这家伙还挺倔,我让你等着我,只不过是做个测试而已,下手的人手劲确实大了点,你倒好,跑了。”隋钰莹轻声道。
“混开。”我喃喃。
就这样过了六日,我精神状态才好了些,身上的绑带也拆下很多,但伤筋动骨的地方,还是打着石膏。
我的吃喝拉撒都由一个护工来协助,他应该是收了不少钱,干的特别仔细。
隋钰莹会常来看我。
这段时间她总向我道歉,甚至会喂我吃饭,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她说我心思太重,他隋家可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她给我的包上有定位,后来在密道尽头被发现了。
她也顺着洞走了一遍,发现了那只熊,就用枪打死了。
两边都派人搜寻,很快就发现了那个躺在山顶的“血人”。
她说就算我没找到金纹,她也不会把我怎样。
“所以另一半纸书,一直是在你们手上对吧。”我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
“刘泥生信里的最后一座墓葬,去过了吗?”我又问。
女人摇了摇头,说是等我。
我道:“为什么非要破解这本书?”
最后得到的答案是“老爷子的遗愿”。
我的手动不了,想发消息的时候,由她代劳,一般都是发给父母,说自己在外面应酬,然后转给他们一些钱。
隋钰莹会常问:“还有吗?”
我都会说:“没了。”
后来有那么几次,我说给“马狗”发一条信息,就说我住院了,过了好几天,隋钰莹告诉我,消息刚回,只是个表情包,上面写着“注意身体”。
她摇了摇头,戏谑道:“人都是这样,到最后,哪还有朋友?”
她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还有吗?”
我说给元耳温发一句消息,就说“和好吧”,我想好好生活了。
隋钰莹笑得特别开心。
我真的搞不懂这个女人。
过了一会儿,她告诉我,消息是:“免谈,别再想了。”
我让隋钰莹回复了一大段话,我说她写,大致就是我最近住了院,想到了很多事情,觉得人生不该如此,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就此结束。
隋钰莹说一直没得到回复。
“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隋钰莹嘀咕了一句。
晚上她喂我吃了饭,给我削了一个苹果,说“你心心念念的人回消息了”,我差点从床上爬起来,但隋钰莹却说,内容就一个字。
“哦”。
隋钰莹摇了摇头,只是说,她为你做过什么事吗?你这样的性格,做的比她多的多吧。
“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就算问题真的在她,她也总有无限理由。”隋钰莹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了我。
她让我别再感动自己,别再做那个为难自己也为难他人的男人,给那个女人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象。
“你觉得这算回应吗?作为女人,我来告诉你,她已经觉得你有点烦了,其实没必要。”隋钰莹道。
“其实我也知道。”我眼眶红红的。
“何必呢?给我的感觉,她在极力把你往出推,不想再和你有交集,无关金钱地位,这样的女人,你再怎么努力,做的再多,也于事无补。”隋钰莹关上窗户。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把病房的灯调整成微光。
我问她怎么今天没回去。
她说她会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