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索了好一阵子,金发男只是叫我帮忙收留小玲,但又没有讲明怎么做,要知道亡灵是不能留在地府,一定要送上审判庭,再加上翼鬼是有办法追踪到跑掉的亡灵,有点后悔昨天答应了金头发那家伙…
看来要赶紧把他找出来见面讲个清楚,但是他又没房屋,上哪找啊?
而且他有提到自己在人间杀人,根据地府规条,要进白牢一段时间才能放出来。
有好多人都不知道,幽鬼的惩罚是怎样,最普遍的一种方法是翼鬼带我们到一处全白色的地方,我们称之为「白牢」,里面空无一物,至少要困在那里十年八载才会被释放。
这听似没任何恐惧,因为它是一种折磨,起初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时间一久就会顶不着。另外也有其他折磨方法,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那,不如你先讲我听,如何令亡灵避开审判?」
「地府的正中央有道天泉,是通往人间的唯一渠道,用人类的肉体,就可以避开作为灵体的翼鬼,某程度上等于逃亡到人间。」
「等等!我知道幽鬼可以进入天泉,但原来亡灵也可以吗?」
「据我所知,是可以的。」
「但即使到了人间也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就是只准停留三百多天,然后会被强制送回地府,那到时候该怎么办?」虽然我只需收留小玲数天,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依旧忍不着追下去。
「那到时候她在被翼鬼抓到之前,再进去天泉,不停重复、不断轮迴,便可以避过审判喇,毕竟她是亡灵,不需要担心假期用光的问题。」
我无奈一笑:「那对她来说,一直轮迴下去,也不过是另一种惩罚嘛…」
「这暂时是我唯一知道的方法,无论如何都会有代价,当你逼上绝路的时候,都得硬着头皮用这招。」
「那我只好衷心希望自己不需要用这个方法啦…」
老幽鬼收回他的烈酒,问:「有什么摆设想要吗?我都可以弄给你哦。」
「噢,不用了,暂时没什么想要的。话说回来,刚才你在上面搞什么东西这么久?」
「刚才在忙着一尊驹吾石像,有半道门的大小,所以很花时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托人送去你家?」
「嗯…先看看成品之后再考虑吧。」
「也行,而且明天我晚上开铺,你明晚下班后,可以顺路过来看看製成品。」
「好好好。」我恭敬地说。
答谢过老幽鬼的好意后,就跟他道别。我叫阿大开车去前日的荒岭狂欢圣地,沿途我一直在思索着,应该如何联络昨天的金发男。
起初我是透过他的同事介绍才认识金发男,听说他经常去人间,所以顺便委托他带一些人间的物料、香水过来。
他没有住宅,但他知道我住哪,一直以来都是金发男主动上门找我,所以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但如果他被翼鬼抓着,那我跟他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恐怕要找天询问一下金发男的同事。
翼鬼要找出小玲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一旦发现,连我都会被牵连入去,所以一定要尽快把她还给金发男,又或者送给其他肯收留亡灵的幽鬼。
我生活了五百多年,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时间十分紧絀。
我们依旧来到荒岭的派对屋,我下了车,准备好迎接开里面的性爱party去忘却今日的烦恼,门前的囚徒突然伸出手拦着我。
「十分抱歉,里面满员了,请稍后再来。」
「啧,真是诸事不宜。」
我抱怨几句就转头离开,背后传来囚徒道歉的声音。
最后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距离天亮尚余十个小时,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虽然没多少时间给我耗啦。我检视着皮肤上的伤口和破损,注定带小玲去疗院修补一下身体。
虽然我们不会死,但因为缺少了新陈代谢、细胞运作的功能,血小板、红血球,这些细胞通通不会运作,这就是为何我们昨天跳车后都不会流血的原因。
因此,在地府受了伤没办法自行恢复,要依赖植皮、接驳等流程来修补伤口,但放心,绝对不会留下疤痕,恐怕这是人间梦寐以求的技术。
我下车后,一打开大门,已经有几件家私的位置被人移动过,甚至是未曾见过的物品都出现在我家里。
我指着门口的鞋架,大声质问道:「阿二!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阿二随即从一楼下来,同时我留意到阿二的脚上同样没有鞋子,只有白色的袜子。
「是玲小姐叫我拿回家的,说是用作摆放鞋子。」
「我知道是用来放鞋,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这时,二楼传来小玲的声音:「先脱鞋再进屋啊!刚刚拖了地板。」
我没有除下鞋子,三步併作两步跑到二楼。一楼是饭厅、厨房和厕所;二楼主要是大客厅、露天泳池;三楼则是我的睡房、书房、空房一间;再之后就是天台。
然而当我来到二楼,只不过是离开了数个小时,它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客厅…书架、烛台、沙发全都被人移位。
然后是我最爱的鹅毛沙发,上面竟然放了三个黄色表情符号揽枕?!另外角落多了一盏落地灯、旁边还放着一隻巨型熊公仔,几乎高过我整个人。
「都说了脱掉鞋子进屋咯,又不听人讲话。」小玲一边抺窗,一边埋怨道。
「干嘛把我的屋子搞得乱七八糟?你还拆走我的木板?!」
原本我家的窗边一直都钉上木板,所有窗户都被我封着,然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木板一条不剩的全被拆卸,墙上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空洞。
「那些木板很丑哎,都不懂你钉来干嘛?」
「你管得着。」
我走到小玲旁边,骤然瞥见窗外花园种的一棵大树的粗树枝上,吊住一个秋千,我再质问:
「你又做什么啊?帮我在外面挂了个秋千?」
「哈?它好像本来就已经在这里,不要乱讲哦。」
我眉目一皱,记不起什么时候有弄过这种事情,算了算了,我真是快被她气死。
随后,我又发现客厅中央的玻璃茶几上,摆放了一个八角柱体的墨绿色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枝彩色花朵。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拿起花瓶,严厉质问道。
「没什么啦,只是我觉得这屋子的色调很单调,想说加添一些有色泽的饰品,这样看起来会美观点嘛。」小玲嘻皮笑脸地解释。
「关你什么事?」
「吓?」
「我问关你什么事啊!」
我将手中的花瓶狠狠摔在地上,小玲大喊一声「喂呀!」冲过来,蹲在地面的水渍和散落满地的碎陶瓷旁边,双手拿起那枝彩花,身躯微微颤抖着,她在哭吗?
「麻烦你,不要做这么多无谓的事情,我现在很烦、很想放发一下,你可不可以放过我?我从未试过那么烦躁,是因为你啊!是你啊!」
我几乎是对着小玲咆哮,她听完以后哭得更明显,但又要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阿二!把她锁在上面的空房!我不想再见到这家伙。」
阿二闻声赶到,乖乖按照我的说话去做,我想他也不会料到,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