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感觉自己头痛得几乎都要晕过去了,她努力想看清楚宋时的脸,却每每看一眼,痛苦就乘以数十倍返还。
仿佛有一个暗示在告诉她,不能想,不能想。
一条禁区的红线,不允许他人踏入。
她感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究竟忘了什么?
“我来给你补充吧,小淮。”
权屿之拿着那张照片,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是我改造你的第9个月,你的性格实在是太犟了,迟迟都不肯接受我给你的任务,所以我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动手杀掉你的好朋友,或者我亲自动手杀掉你的父母,二选一。”
他的手抚摸上了林淮的头发,半蹲下来,看着眼前满眼通红的女孩和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选….选择?
剧痛之中,林淮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精神和肉体都在恍惚。
“小淮很聪明,知道二选一肯定是舍弃掉人数少的一方。”
“而且好朋友算什么啊……..父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权屿之为她补充,为她辩驳。
“就像是这样,轻轻一刀下去,父母的命就保住了……不是吗?”
权屿之的手握上了林淮那都是血迹的手,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那象征着血腥的匕首还握在手里,女孩乌色的头发垂落双肩,像是在哭泣,也像是在颤抖。
她满眼通红,像是被严刑逼供到极致的犯人,从喉咙里面挤出这样一句话:
“你骗我…….”
双目相对,带着十分恐怖的情绪。
权屿之在这样的目光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开口道:
“你分明想起来了。”
部分被压在记忆深处的碎片纷纷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了过来,挤压着所有能够挤压的空间。
这熟悉的一幕在她脑海里面层层叠叠地重叠,她记起来了这一幕。
可怕的不是杀人。
而是这件事情……..是她做的。
是她将匕首捅进了宋时的心脏里,用力扎穿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她滚烫的血溅落在她的身上,永远都洗不干净。
而她…..居然忘了……
还能够如此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如此地…….光明磊落。
“…….呵呵呵…..”
女孩突然开始低低地笑了起来,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像是某种建筑崩塌前的预告。
她用力捂住自己的脸蛋,试图在阻止什么的下落。
下一秒,权屿之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惊人的力度抓住了。
森森然并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从喉咙深处积压出来,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满口的血从嘴角溢出。
“我要杀了你。”
女孩从鲜血淋漓之中掏出匕首,她直接一刀刺中了离她极为接近的权屿之。
刀锋一次又一次地挥舞而下,每一寸都刺中心脏,她像是疯了一样。
想要弄烂对方那颗已经肮脏得近乎发臭的心脏。
女孩压在她身上,暗红色的鲜血从她脸上滑落,那张清纯的脸上有着一种机械而又疯狂的麻木。像是恐怖片现场前来夺命的女鬼。
那把用来夺取好朋友性命的刀,刺入了她认为是仇人的心脏里。
肮脏的血液流出,似乎就能减少她的负罪感。
真是荒谬而又可笑的一幕。
可是这理智显然还是扯断得不够彻底。
他要她精神恍惚得就像是一具尸体。
这样也许就能弥补小猫扎在他身上的痛意。
“你的父母曾经来找过我。”
权屿之胸腔一片血肉模糊,却还能吐出声音,她扎穿的并不是他真实的肉体。
林淮听到这样的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眼前再次出现了一幕久远得不能再久远的画面。
“求求你,权先生,放过我的女儿吧!”
“我知道淮淮在你的手里,求你放过她吧,多少钱我都可以出,或者换我来代替她行不行…….”
两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跪在了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面前。
毫无尊严,毫无脸面。
“两位真是折煞我了,你们真是很爱小淮的父母,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只是小淮这几天实在是很不听话呢。”
就在权屿之坐在大厅里,口中说的抱歉的话却一点实际的动作都没有,他甚至没有扶起眼前的这两位。
“淮淮会死的……我求求你好吗?权先生。”
林书均跪了下来,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试图抓住对方的裤角。
他看到过权屿之发过来的视频,他的女儿的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的。
他们不是没有是试图过用其他手段去抗争,绑架他们女儿的人就在眼前,但是全部没有用。
眼前的这位男人在联邦的背后的势力几乎深不可测,所有的抗争全部被镇压,甚至夫妻两人收到了死亡威胁与打压。
“这样吧,只要你们两个愿意证明你们对林淮的爱只多不少,我就放过她,怎么样?”
这句话刚落下,旁边就有人将一把已经上膛的枪递到了两夫妻面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过了10年。
赵秀兰头发凌乱,满脸绝望地盯着权屿之,开口道: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赵秀兰凄厉的笑了起来,一把夺过了枪。
“好,记住你的话,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崩!”
“崩!”
……
两人吞枪自杀了,红色的液体再次恍惚了视线。
幻觉中止。
权屿之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地直接压碎林淮的所有防线。
女孩几乎全身都在颤抖,剧烈的情感来得实在是突然。
她手里的匕首握不稳,掉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感觉到似乎有无数双手从地狱里面伸出来,将她一点点地撕碎。
“真可怜啊……林淮。”
他那血肉模糊的手轻轻触碰到林淮的头,轻轻地开口说道。
被催眠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可怜虫,忘掉的所有东西,他都帮她记起来了。
你所记挂着的人早就死掉了,而你将她们的死亡统统忘记了。
女孩仿佛全身上下都失去血肉,只剩下骨头在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