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明白,这些喜欢搞“投资”和传销的人,最迫切想要提升的并不是财运,而且是和人打交道的能力。搞这些东西就要多交朋友,得想办法把对方说通。尤其刚才在餐厅里给那么多桌客人讲项目,却没一个人听,她肯定认为不是项目本身的问题,而是她嘴不行。
“田老板,这个桃花法膏多少钱?”小曲问。
我看到这张图片的文件名标注着“桃花法膏-招财增人缘口才交际-D”的字样,后面那个字母是暗号。我把佛牌的价格分为五档,从A到E区别,标着D就说明它的出货价在五百到一千元之间。我想了想,告诉他们,这个桃花法膏最低也得五千,因为效果特别好,所以价位也高,而且不还价,还要事先预定。
一听这个价,小曲和他老姨都面露难色,看来是嫌贵。我也没多解释,这桩生意我本来就不是很情愿,平时最讨厌这类人,如果只赚他们个千八百块,还不够我闹心的,所以必须要趁机狠宰几笔。
小曲和他老姨让我把这张图片用彩信传给他们,正在传送的时候,小曲老姨接了个电话,好像有什么别的安排。听她说:“什么?七点啊,那不快到了吗?我们这就过去。我们和一个朋友谈事呢,他是在泰国卖佛牌的,能招财转运,对,我戴的那个符管就是在他这里买的,效果可好了……是吗,行行我和他说!”
挂断电话后,她说:“你吴姨来电话,说今晚七点在呼家楼那边有个讲座,是钱老师讲的,让我们赶快过去。”
小曲也着急了:“那快走吧,钱老师的课必须得去。”我正准备告辞,他老姨对我说,田老板你也去吧,我戴了这条转运符管之后,朋友们特别羡慕,还说让我把你介绍给他们,都想咨询咨询。
这时老谢打来电话,告诉我出租车已经到了三元桥地铁站,马上就到地方,让我提前下楼在外面等着。我跟两人说正好我朋友过来,现在就下楼吧。
“田老板,正好你的朋友也来,干脆咱们四个人一块去呼家楼。会场人多,大家都向你一个咨询的话,你肯定也忙不过来,两个人就好多了。”小曲的老姨说。
其实刚才我就动心了,商人最喜欢有人介绍生意,虽然我对这帮搞传销的很反感,可对钱不反感。我问:“钱老师是谁,什么内容的讲座?”
“钱老师可厉害了,在北京特别牛,专门教大家怎么用最少的钱,在最短的时间,发最大的财!他运作的项目可多了,光我和我老姨就参与了好几个。”小曲说。
听了这话,我又开始有些害怕。这明显是个传销会,听说那种会和讲座很能洗脑,万一把我也给洗了怎么办?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老谢说已经在餐厅门口,问我怎么还不出来。三人出了餐厅,老谢笑呵呵地走过来,我给双方做了介绍。招手叫出租车的时候,小曲又提出要我们俩一起跟他们去开会。我刚要拒绝,老谢连忙说:“行啊行啊,我最喜欢人多的地方,走吧?”
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老谢嘿嘿笑着:“田老弟,人多的地方热闹,正好发展人脉!”我正在想怎么告诉他这是传销大会时,小曲已经拉开车门,三人钻进出租车,就等我了。无奈的我只好坐到前排,心想老谢啊老谢,你要是也被洗脑,那可就完了。
在车上,小曲告诉我,这个钱老师并不姓钱,大家都称他为“钱王”,因为他特别有钱,也能赚钱,掌握大量快速赚钱的理论,所以时间一长,大家就都叫他钱老师。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戴的那条双刀坤平,心想不知道它能不能起到保佑作用。我暗自把牙一咬,去就去,我这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洗脑的。
从三元桥来到呼家楼,这里有个XX大厦,看上去挺旧的写字楼。坐电梯上楼后来到某层,有个挺大的会场,能坐两三百人,基本都满了,男男女女一大堆,但中年女性居多,也有不少看起来至少六七十岁的老年人,正在扎堆聊天。
看到小曲和他老姨进来,马上就有好几个人过来打招呼,看来都是熟客了。小曲对一名中年妇女说:“吴姨,这就是我平时总跟你念叨的、在泰国卖佛牌的田老板和谢老板,我俩戴的转运符管就是他们从泰国直接邮过来的,连快递单子都是泰文,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几个人都笑起来,取笑小曲的老姨怎么可能认识泰文。老谢笑着和这几个人打招呼,小曲的老姨取出手机,把我用彩信发过去的那张桃花法膏图片展示出来,那几个围着仔细地看,还一起读图片下方配的文字:“花粉、经粉、龙婆生前法膏、法蜡油、万倒通、人缘树根、相思树粉、万嘎龙……”
那名叫吴姨的妇女说:“我的天,这都是什么呀,看也看不懂!”
“这都是泰国佛牌的用料,后面那几种是东南亚的稀有植物,能起到增人缘的作用。”老谢主动讲解。
可能是看到老谢人到中年,有些透顶,看上去比较随和,年龄也和大家相仿,那几个中年妇女都喜欢围着他。有个女人问:“谢老板,泰国佛牌还有什么功能?”没等他说话,小曲已经替我做了解答,说这个桃花法膏能招财、转运,还能增加口才和交际能力。大家顿时兴趣更大,都在问东问西。
听说我俩是卖泰国佛牌的,越来越多人的围过来打听,我和老谢从皮包里掏出名片盒,开始分发给大家,小曲和他老姨也很积极地替我们派名片。不得不说,这些做传销的人积极性是很高的,没多久,我和老谢每人一整盒名片就几乎发光了,没得到名片的要么用手机拍照,要么用笔记下来。
老谢乐得和不拢嘴,我心里暗暗高兴,瞬间就多了几十上百名潜在客户,这趟真是没白来。
这时,从会场外面走进一位年轻姑娘,穿着白衬衫和黑裙子,看起来像公司职员。她先是让大家安静,说“钱王”马上就到。我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个“钱王”的助理了,看到会场里都在围着我和老谢,姑娘就过来问什么事。我本不想张扬,可那个吴姨早就过去介绍,还把我的名片让姑娘看。那姑娘明显对泰国佛牌有了解,看过名片之后,对我的眼神也比较怪异。她先告诉大家安静,就走出会场。
不一会儿,她又来到会场门口,对我悄悄点点头,示意我出来。我左右看了看,小曲和他老姨还在和旁边的人聊天,老谢也在与前座的人侃佛牌知识,根本没注意我。于是我就慢慢走出会场,在电梯门口,那姑娘低声问我:“您是曲先生和赵女士的朋友?”
我说只是生意上有合作而已,他们从我手里请过泰国佛牌。姑娘说:“钱王老师也对泰国佛牌感兴趣,去年在泰国旅游的时候带过两条,但觉得没什么效果。您是在泰国吗?”
我说:“我平时就住在泰国的罗勇府,每年回沈阳老家几次,我这的每条佛牌都是原庙出来的,或者是阿赞师父亲手加持,从不卖假牌,现在假牌太多了。”
姑娘向我要名片,我在皮包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刚才都发出去了,就让姑娘用手机记下我的电话号码。这时,一个大概四十几岁的男人从某房间走出来,这人国字脸,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手里夹着一根烟,头发前额处微有些稀疏,神态举止看起来气场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