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武汉,黄鹤楼脚下。
一条小道,人头攒动。两边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一直延伸到临江大道,变成车水马龙。长江大桥岿然横卧在面前。
镜头拉近,司门街的一处篱笆栏院子里。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气鼓鼓地对着面前的小男孩喊道:“我......说恶魔!”
原来,这个小女孩名叫许多多,今年才刚刚满六岁。此刻,她正与街对面副食店老板的儿子一起玩耍。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看起来十分开心。
“你!说现身......”只见许多多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对方,脸上露出坚定而又自信的神情。
面对许多多的挑战,小男孩王宝强也毫不示弱。他迅速捡起身旁的玩具桃木剑,紧握剑柄,摆好架势准备迎接战斗。那副模样,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名勇敢无畏的战士。
“不行!”王宝强大声回应道,声音响亮且坚定。
接着,他抬起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许多多,并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口中还念念有词:“许多多!你说恶魔……我说现身!”
听到这话,许多多有些生气了。她撅起小嘴,原本双手叉腰的动作改成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而,王宝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许多多的情绪变化,依旧陶醉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之中。
“王宝强,你再不照做我就不和你玩了。”许多多试图通过威胁让王宝强屈服,但后者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他的桃木剑。
当小男孩第三次重复“我说恶魔……你说现身……”这句话时,他突然改变了招式。只见他双手握紧剑柄,用力一挥,将桃木剑朝着许多多的额头狠狠劈去。
“啊——”
随着一声惊叫,许多多被吓得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惊讶。显然,她没有预料到王宝强会有这样的举动。
刹那间,无数鲜红的液体从许多多的额头喷涌而出,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她痛苦地呻吟着,双手紧紧捂住受伤的部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随着一声凄厉的哭喊,“哇!”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
一旁的小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中原本紧握的桃木剑也因紧张而掉落到地上。
回过神来后,小男孩来不及多想,迈开双腿,拼命朝着院子外狂奔而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
许多多则独自一人留在原地,她蜷缩成一团,无助地蹲在冰冷的地面上。哭泣声渐渐变得微弱,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抽泣。
就这样,她不知道哭了多久,最终体力不支,昏倒在地,进入了昏睡状态。
……
傍晚时分,太阳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一片橙红色。时针指向五点三十分,许又三准时完成一天的工作,跨上那辆破旧但可靠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准备回家。
他用力踩动脚踏板,车轮飞速转动,仿佛迫不及待地将他带往家中。因为妻子金月娥不在家,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为年幼的女儿许多多准备晚餐。
当许又三推开院子大门时,心中猛地一惊——
只见女儿许多多竟然静静地躺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这一幕让他心疼不已,这孩子没人照看,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地上。
许又三急忙停下自行车,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多多,宝贝女儿——"他轻声呼唤着,声音中充满关切和焦急。"你怎么会在地上呢?快起来,看看爸爸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许又三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出一根色彩鲜艳的棒棒糖。
"哇......"许多多听到父亲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糖果,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然而,紧接着,许多多似乎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事情,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一边哭泣,一边努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双膝跪地,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许又三见状,心疼地将女儿紧紧抱入怀中,轻轻摇晃着安慰道:"宝贝女儿,你怎么啦?别哭啊,来,先吃颗棒棒糖。"他把棒棒糖举到女儿面前,试图用甜蜜的味道驱散她心头的悲伤。
真是太可怜了,家里就只有这一个宝贝孩子啊!居然大白天的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不顾。许又三看到这一幕,简直心疼得要命。
只见许多多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向他哭诉:“王宝强......他拿着剑打我,把我的头都打破了,呜呜呜呜呜呜呜......”泪水和着鼻涕不停地往下流,弄湿了许又三的衣服。
许又三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温柔地帮女儿擦拭着脸庞。
什么?额头竟然被打破了!许又三心急如焚,急忙仔细检查起许多多的额头来。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原本应该受伤的地方却光滑如初,除了些许汗水,并没有任何异样。
“现在这些小孩子啊,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说起谎来还像模像样的。”许又三心里暗自嘀咕道。
“哎呀呀,我的乖宝宝,铁头都被打破啦,好可怜哦~爸爸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许又三边说边假装心疼地轻轻揉了揉女儿的额头。然后抱起孩子,朝着旁边的厨房走去,想看看妻子有没有留下什么饭菜。
还没等火生起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呼喊声:“许大哥,许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特地过来向您赔个不是!”
许又三闻声而出,一眼便瞧见副食店的老板王铁汉领着自家儿子王宝强站在那儿,手上还提着一袋子红彤彤的苹果,显然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
“许大哥,刚刚听我家这臭小子说,他拿剑把多多的额头给打破了,真的非常抱歉!我已经狠狠地教训过这混小子一顿了。这袋水果就当作是给多多赔礼道歉的,请您一定要收下。”王铁汉满是愧疚地解释道。
许又三听完感到十分讶异,赶忙将许多多喊了出来。“哎呀,不必如此较真啦,小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然而,当许多多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王铁汉和王宝强父子二人却当场愣住了——多多的额头上哪有什么伤口啊?分明就是光溜溜、完好无损的大脑门嘛!
"你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学人家撒谎来戏弄你老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王铁汉怒目圆睁地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儿子就是一顿猛拍。
可怜的王宝强被打得哇哇直叫,双手紧紧捂住脑袋,一边求饶一边拼命往门外逃窜。
王铁汉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抓起一根木条便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嘴里还不停地骂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小王啊,水果你们拿回去吧。"许又三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喊道。心想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场恶作剧罢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许又三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又回到厨房继续忙碌起来,准备为家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而屋外,王铁汉和王宝强父子俩追逐打闹的声音渐行渐远……
……
晚上八九点,妻子金月娥从娘家回来了。
金月娥的娘家在长江二桥下,刚通车不久的二桥附近远没有长江大桥下的繁华,只有一些良田和一些等待开发的废弃楼盘。
金月娥的娘家是卖菜的。她回来时带了一大袋甜豆和干玉米,想着明天休息,可以给女儿爆个爆米花。
许多多玩了一天,许是哭累了,看了会电视后早早地睡着了。夫妻俩也赶紧好好温存了一番。
至于许多多白天的事情,许又三并没有对老婆金月娥讲。
第二天,一大早,金月娥煮好甜豆,又爆了爆米花,前去女儿房间,喊女儿起床。
可是撩开门帘,被子里没有人。金月娥以为许多多已经起床了,便满屋地叫唤起来。
没有应答。
“你快到外面去找找......王宝强家,看看多多有没有在那里玩,叫他赶紧回来吃饭。”金月娥一边往嘴里塞着爆米花,一边着急忙慌地对正要去厕所大便的许又三说道,“动作快点啊,这爆米花我可是特意给你们裹了糖的,要是放凉了可就不好吃咯。”
许又三只得一脸不情愿地揣起卫生纸,跑到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喊道:“许多多......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啦!”
此时此刻,院子外的马路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影儿。道路两旁几乎全是卖夜宵的小店子,但这会儿都大门紧闭,要等到下午的时候才会开门营业呢。
许又三顺着马路一路找寻过去。其实许多多平时能去的地方并不多,要么待在自家院子里玩耍,要么就是跑到对面的副食店里找王宝强一起玩儿。
再远一点就是学校了,而那已经差不多快到这条街的尽头了。总而言之,许多多很少会一个人踏出这条街半步。
然而一直找到下午五六点钟,许又三和金月娥还是没能发现许多多的身影。这时他们才突然意识到——孩子竟然失踪了!
更糟糕的是,许多多还是在大半夜离奇失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