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台风过去。
只是早已入了深夜。
接到报警的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
“谁在里面?”戴好手套的法医抬起头,看向现场,竟是没想到已经有人比他早了一步,蹲在了那颗人头之前。
“无关人员赶紧退出去。”他走上前,语气颇为严厉道。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胆大,什么热闹都要凑一下才好,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先生,这是被火烧焦的痕迹吗?”就在这名法医心里吐槽的时候,面前的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搞什么…
法医蹲下身,轻轻触碰人头的皮肤表面:“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烧伤,皮肤已经出现明显的炭化了。”
“颈部截面也有被火烧伤的痕迹,看来这是将身体分割之后,再进行的单独处理。”
随后法医轻轻将人头微微抬起,在一片旁人惨不忍睹的烂肉中,夹起了一根紫色的丝线。
他微微一拉,便直接将这根线从这颗人头中拉了出来,带着些许浑水。
“这是用来纺织的绵线。”法医拿着线观察了一会,道,随后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证物袋,将线放了进去。
“小子,还在上学吧?什么专业啊?”法医继续在人头上观察,一边问道。
洛鸣鹿没有乱动,只是静静看着:“偏门专业,不值一提。”
“呵呵,在选专业上,确实有挺多坑。有想过换专业吗?你这胆子够大,咱们就喜欢胆子大的。”
“不用了。”洛鸣鹿看着这颗头,问道:“这是男人的头还是女人的头?”
“不知道啊…”法医将其放下,又拿出镊子在人头上夹了一些软呼呼的碎块放入了透明小袋子里。
“年龄呢?”
“你小子,与其问问这些,不如问这头究竟从哪来的,怎么会从天而降。”法医没好气的说道,这都烧成这奶奶样了,他肉眼看得出来?不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洛鸣鹿沉默了一下,道:“气球。”
法医转过头来:“什么东西?”
“我看见了。”
实际上是秦幽看见了。
“东西原先是绑在气球上的,然后气球在天上突然破裂,它便落下来了。”洛鸣鹿道,“落在这,只是巧合。”
法医闻言顿了顿,还想要说些什么,身后的刑警已经迈过警戒线走了过来:“又接到报案了,有人在树上看见了挂着的手臂。”
法医回头,看了洛鸣鹿一眼,站起身来:“是男是女还不清楚,但我在这头的脸上找到了硅胶残留,死者曾做过整容。”
“加上这人的牙齿也是瓷做的,所以,我想,死者大概率是需要靠脸吃饭的,常活跃于人前。”
“不然,就是哪家有闲钱的富人。”
洛鸣鹿抬起头,看着这名法医。
“将头带回去吧。”法医转身看向刑警道,一边将手套摘下。
又一边道:“小子,有求知的心是好的,但只有心是不够的,要脚踏实地,认真去学才行。”
“看了几本推理,玩了几把侦探游戏,可不会教会你如何破案。”
洛鸣鹿没有说话,或许法医并不认识他,又或许,是已经认出了他,才会有这些说辞。
洛鸣鹿的破案流程,很多人都是不接纳的态度。
问题的关键是——他太随意了。
这种随意并不是随手一掀,便发现了线索,而是随手一掀,就知道了真相。
这两者相差甚远。
长此以往下去。
“运气”便会超越能力,可我们都知道,一个人,并不会总那么好运。
若有一天,出现了一个靠他现有能力所无法解决的谜案,那么他所有的高辉形象都将坍塌。
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洛鸣鹿慢悠悠吃着手中的晚饭。
他有翼明,他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大学生。
无论是时间还是财富,他想做什么都有试错的成本,破案也是一样,所以他无所畏惧。
先去做了再说,错了,不过一个道歉的事。
他明白这不是人们愿意接纳的“推理”。
可那又如何呢?自己在里补充就可以了,现实要什么戏剧性,观赏性?只要能破案,为什么要在意人们的看法?
这就是他以前的想法。
他不是侦探。
他不需要按照侦探的行事风格去破案。
他是一个富二代。
一个富二代就应该按照富二代的方式去做事。
嗯。
矛盾吗?割裂吗?
他不想要公子的责任却一直在利用着公子的权力。他不是侦探,却一直在人们面前扮演着侦探。
可这不是当然的吗?
他对外人与对朋友,永远都是两副面孔。
外人前,他是公子,要么温文尔雅,要么玩世不恭。
朋友前,他一直都是洛鸣鹿,那个抽象,中二,喜欢开玩笑的洛鸣鹿。
如果非要一句话形容洛鸣鹿的行为动机。
让外人“讨厌”他,让朋友喜欢他。便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这能方便他去掉很多的社交麻烦,还能让他看清楚,谁是真正的敌友。
不知动机,利用他展示出来的弱点攻击他,想将他毁掉的人。
并不满足,认为他能变得更好,诉尽肺腑之言的人。
告诉他,无所谓,你已经够好了,天底下有谁是完美的人。
看破他所有伪装的人。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行事风格。甚至是刚认识秦幽那会,也是那样。
洛鸣鹿将盘中的一块瘦肉夹起,细细观摩起来,就像法医观摩那颗烧焦的头颅那般。
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汁水落下。
“有些累了啊。”洛鸣鹿含眉道,缓缓将肉放进了嘴里。
“到头来,我究竟是谁呢?”将肉咽下,他轻笑了一声。
“公子,还是洛鸣鹿?”他拿起手帕擦着嘴,“寻根寻源,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
“我只想与我的朋友们一起活着,和和美美的度过一生。”
“我的父母是谁?我又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从来都不在乎,我只要为我自己的目标活着就行。不要觉得奇怪,那个世界的人们就是这个价值观。”
“责任从来不是别人赋予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赋予我们自己的。被强加的责任,我们一概认为是耍流氓。”
洛鸣鹿将手帕扔在了一边。
“当然,明明已经做出了承诺,最后却没有做到的人,我们也认为是流氓。”
他缓缓站起身,拿起外套。
将外套套在了身上,同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
[荀涯,帮我在H都召集一些人手,搜寻散落在全市的尸块,它们有些被绑在了气球上,要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