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
和原主的记忆差别不大,素有仙境之称的蓬莱素裹银装,皑皑白雪落满大地,云雾缭绕如梦似幻,红梅点彩,云鹤翱翔,瀑布飞流,凝水照影。
从飞舟上往下看,透过袅袅雾霭和点点光萤,能看见清澈的冰面下,锦鲤往来翕忽的怡然游动。
蓬莱一脉相承,楠尔和楠诸棣作为楠家血脉求学归家,自然有长老率众人相迎。
“大哥,飘了两刻钟了,这飞舟怎么不落地?”
楠诸棣看着缩在角落浑身僵直、面色奇差的楠尔,疑问出声。
喉结艰涩地咽了咽,楠尔心慌到头晕目眩。
藏在毯下的手忽然被虚虚握住,他绷着肌肉硬硬地转向旁边人冷静的面容。
“走吧,我带着你。”之渊紧了紧他不停轻颤的手。
楠尔莫名有了点安全感,他匀速呼吸着,尽力平复自己焦虑的症状:“再等一刻钟。”
在楠诸棣难言地注视了又一刻钟后,楠尔终于一卡一卡、同手同脚地和之渊手牵手下了飞舟。
楠诸棣视线落在二人绞缠的袖袂上,“噫——”了一声,跟着下了飞舟。
“长老,许久不见。”
——楠诸棣走到旁边,就听到了楠尔说出了熟悉的调调。
他挑眉转头看着自家大哥,面色温润,气质如玉,嘴角勾着常年累月不曾变过的浅笑,从容淡定地和长老打招呼。
“?”
这跟刚刚同一个人吗?
他用手肘戳了戳大哥,“蓬莱是有什么不端着就会死的诅咒?”
楠尔头也不回,温声回道:“三弟真会说笑。”
楠诸棣瘪瘪嘴,很快朝长老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拍着自己硬邦邦的肌肉朗声说道:“长老!看我,筑基大圆满了!”
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大力夸赞没有出现,他这才发现站在前面的几个长老和叔叔伯伯姑姑姨姨都面露震撼地看着……
楠诸棣顺着他们石化的目光转过去,嗯,大哥的情郎?
他不满地拧眉,他承认这个情郎是有点姿色,但蓬莱是他的主场,一个外人凭什么靠张脸抢他的风头?
甚至就连向来最疼爱他的二叔也只把目光放在大哥的情郎身上。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这么好色?”
楠诸棣批判完,又拔高了分贝提醒,“我筑基大圆满了!二叔!长老!小姑!二哥!我筑基大圆满了!差点点就能突破至金丹了!”
然而没人理会他。
一群人就像石化了一样,眉毛都没动过一下。
长辈们没出声,座下的弟子们也不敢说话,各自互相交换着眼神,从彼此眼中只能看到同样的不解。
过了不知道多久,脚下游动的鱼儿已经和隔壁池中交换了一批。
最后不知是哪个人先开了口。
“之、之、之……”
楠尔接收到关键词,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手:“介绍一下,这位是玄天宗的之渊长老。”
之渊颔首致意。
一个点头的动作换来的是众人后退大步,纷纷亮出法器。
“?”
为首的长老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上,冲着之渊大喊:“好你个之渊!竟敢挟持我蓬莱血脉!州十四已经陨了,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打过蓬莱吗!”
“之渊!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放了楠尔!不然我们蓬莱是不会放过你的!”
“之渊!上辈的恩怨就留着上辈解决,挟持小辈算什么好汉!”
之渊、楠尔、楠诸棣:“?”
熟悉的名字让楠诸棣有了点印象,他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大哥的情郎,在众人激烈的声讨声中,他终于捞出点记忆。
哦——就是那个剑尊啊?
好吧,确实有资本抢他风头。
楠诸棣又皱着眉看着原本稳重、此刻却情绪高涨的长辈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一群长辈还不如大哥沉稳,从下了飞舟到现在,维持着一副表情,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站出来主持大局:“长老,二叔……你们误会了。他是我大哥的情郎,不是匪贼。”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场面诡异地倏然沉默了下来。
“什么……”长老颤着苍老的面容,无比谴责地看向之渊,“你居然用这种腌臜的手段……”
楠尔、之渊:“?”
楠诸棣心累解释:“长老,大哥喜欢的是他徒弟,他是个替身,没名没分呢。”
楠尔、之渊:“?”
楠诸棣撞了撞站桩似的楠尔:“是吧?大哥。”
楠尔笑容的弧度丝毫不减,眼神不知道落在虚空的哪一处:“三弟的话,听听就好了。诸位莫要放在心上。”
长老痛心:“糊涂啊!”
二叔疾首:“造孽啊!”
小姑思考:“……世仇加替身?”
楠尔、之渊:“?”
……
“小姑的意思是——”
楠诸棣转过头面向之渊。
“之渊以前将二叔囚禁于玄天宗一段时间,后来二叔找到机会逃出生天,之渊带着他的师尊州十四杀进蓬莱夺宝抢财?”
小姑沉重地望了眼双手举着刀剑作防卫姿态的二叔:“对,那是你二叔最痛苦的一段时光,也是蓬莱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楠诸棣看着之渊的眼神瞬间就变得不善。
楠尔、之渊:“?”
之渊仔细回忆了一番,似乎当初是和师尊一同惩戒过那些不守信用反倒诬陷于他的弟子。
嗯……貌似其中一座尚未收回的灵脉就是蓬莱的。
他偏头看了看面色如常到诡异的楠尔,心下思索几番,决定与这位二叔理论:“虽不记得你是哪位,但当时分明是世家子失信与我,颠倒黑白混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