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场的效果很好,元芝芝表情语调没什么大变化,但就是能感受到她心情不错。
聊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之渊才拎着早点姗姗回来。
身上携着外出的料峭寒意,落座后顷刻消融。
“怎么下去这么久?”楠尔觑了眼他的姿态,似乎心情挺好。
之渊拂袖一扫,早点整整齐齐自动摆好:“遇到熟人聊了会儿。”
或许是受到元芝芝的影响,楠尔对他也蒙上一层奇奇怪怪的滤镜:“物理意义上的熟人?”
“……?”之渊沉吟,“生的熟人。”
……
吃饱喝足后,三人来到庭院。
颗粒绵密的茸雪浸没指缝,用力握紧能感受到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爪子刨出三个雪坑,楠尔放上软垫,热情招呼:“一人一个坑位。”
之渊、元芝芝:“……”
沉默着坐在一左一右。
楠尔坐在中间,捏了个拳头大的雪人,掏出符笔朱砂点上眼睛和嘴巴,放到前面细细端详:“以前下过最大的一场雪,也只够我捏这么大点的雪人。”
闻言,之渊意味不明地深深扫了他一眼。
真正的艺术家都是精雕细琢,楠尔低头拿出刻刀专注地雕刻雪球,指骨屈起,握住刀柄,背部的青色经脉在莹白透红的薄肌包裹下,随着雕刻的动作微微突动。
即使有灵力御寒,指节手心也因寒意的刺激而冻得通红。
刻完一个,侧身递到元芝芝跟前,眼神清亮:“像不像你?”
元芝芝低眼看来,约莫两个手掌高的雪人,圆润但面无表情地手执雪剑:“头太大了。”
头和身体一样大,很奇怪。
楠尔认真摆到前面:“是Q版。”
他继续抓了把雪,团吧团吧揉成圆球,很快又雕好一个,送到之渊跟前。
“可爱不?”
之渊接过,低声应道:“嗯。”
是不理解的东西,但可爱。
楠尔开始雕自己的,他把自己的身形捏大了一倍,做了个双开门冰箱,摆在元芝芝的雪雕旁边,对比明显。
“看,攻的潜质。”
元芝芝:“?”
楠尔弯弯眼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把三个小雪雕摆在窗台上,小楠尔在中间,肩膀宽度可以给小之渊和小芝芝当床用。
他满意地点点头:“大总攻!”
欣赏了一会儿,转身看见坑位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他这么高的雪人。
之渊站在旁边,替雪人点上了眼睛和嘴巴,说:“送你,大雪人。”
楠尔触动:“谢……”
之渊抬脚一迈,不小心碰到一个小疙瘩,啪叽一下倒了。
尸首分离。
楠尔僵住:“……谢。”
他的小雪人!
之渊弯腰捡起,尝试把碎掉的脑袋和身体复原。
徒劳无果,他抿唇致歉:“抱歉,我再做一个。”
楠尔怏怏走过去,从他手中拼好小雪人,端端正正立在大雪人的头顶。
而后朝之渊招招手:“低头。”
之渊俯首,视线与他齐平,二人拉近,呼吸交融。
后颈忽然被一双手覆住,他不明所以地看向楠尔。
楠尔皱眉:“不冷?”
之渊摇头:“不冷。”
楠尔点评:“皮糙肉厚。”
之渊:“……”
楠尔收回手,眼睛一转,扬起雪花撞到他身上,小块的雪贴在皮肤上,很快融化成水,顺着颈部线条淌落,没入衣襟。
之渊眼睫轻轻合了合,后退两步,修长有力的手指没入雪中,蓦地收紧。
洋洋洒洒的雪粒混着寒雾飞扬,纷纷扬扬抛洒半空,日光耀射点点光辉。
元芝芝静静立于檐下,院中情景从眸中滑过。
直至黄昏,战火才停息。
余阳并不强烈,在渐暗的天边只留一层浅淡的橙黄。
映在狼藉的莹莹雪面上,却折射出橘色的金辉,薄薄一层,像落了一地细闪的碎钻。
不知是冷的还是兴奋的,楠尔的脸颊、鼻尖都泛着粉,在微微透着点橘调的白皑苍茫中格外惹眼。
他甩甩头,抖掉身上大半雪粒。
微微平复下呼吸,脖颈忽然笼上一层暖和的毛绒,视线中也闯入沾着细碎雪粒的白。
楠尔抬眸,之渊脸上的雪粒还未擦拭,零零碎碎黏在他的眉毛、眼睫和鼻骨。
淡褐色的瞳孔映着雪光注视着自己,清澈琉璃般映照出他的模样。
呼吸下意识一屏,又错了一拍。
之渊紧了紧围脖,抬手替他擦去脸上的雪。
温热的指腹细细摩擦,掠过的地方带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这速度得擦到什么时候?
楠尔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抬手库库乱擦几下:“好了!”
之渊顿了顿,敛回手:“嗯。”
楠尔把目光移向元芝芝,发现她身上也落了不少被波及的战火,兴冲冲贴过去,羞涩自荐:“我帮你擦一下雪吧。”
元芝芝转身回屋:“男女授受不亲。”
楠尔:“……”
.
玩了一天,楠尔回到洞府换下被雪水浸湿的衣衫。
脑中还亢奋地不断重演白天的情境。
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白酣畅淋漓的感觉。
他手里抓着之渊送的围脖,触感柔软,指节间渗出白色绒毛。
他捏了捏,致电胡瑶瑶:“举报,之渊有狐狸围脖。”
“?”胡瑶瑶莫名其妙,“你是嫌他围脖太少,想刺激我去送一条?”
楠尔义正言辞:“我在狠狠谴责他。”
上扬的尾调穿过玄灵镜落在胡瑶瑶耳中,嗤笑一声:“真是隐晦的谴责呢。”
楠尔坐在床上扭了扭:“胡导,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啊?”
胡瑶瑶打了个呵欠:“别联系他们,也别去尘往居。”
似曾相识的计策,上月狼狈大败的楠尔蹙起眉心:“我感觉欲擒故纵对芝芝没用。”
“……行吧。”胡瑶瑶叹了一声,“待至子时,你对元芝芝传字,就写:好冷,睡不着。”
楠尔老脸一红:“这话太暧昧了吧?”
“哼,不是总想见她?”胡瑶瑶轻呵,“等人来时,你记得只着寝衣,领口松一点。”
若非玄灵镜只能传音传字,她定要楠尔将此番景象一同传去。
楠尔埋了埋头,小声嘟囔:“我觉得过来的可能是……”
胡瑶瑶气定神闲:“来的是之渊才好,这样你就可以每天一推门就见到元芝芝了。”
“……”
静静思考其中利害,楠尔心动,并发现漏洞,“这样我就不用松领口了吧。”
胡瑶瑶淡然:“做好万全准备,万一来的是元芝芝呢。”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好吧。”
……
左等右等终于子时,楠尔窝在被子里扯了扯衣襟,领口松到腰腹上面一点。
而后揣着希冀给元芝芝发消息。
五个字没入玄灵镜,灵力微闪一下,发送成功。
他乖乖躺好,等待元芝芝的回音。
一刻钟后,玄灵镜杳无音信。
楠尔怀着一种意料之中的失落闷住了头。
在暗中咬牙:擦边无人欣赏!
被子忽然被一只手往下一扯,似曾相识的场景二度开花。
院中月辉与素雪相映,银光透过纸窗浅浅映亮之渊的眉眼,他垂睫看着他,淡色的瞳孔染上深幽,低声邀请:“尘往居不冷。”
“今晚……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