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大师，您得道了？”
“瞎说什么？”复玄道人看了我一眼后，骂道。
老方丈笑了笑，很慈祥的说：“大道晦涩，哪里有那么容易便得？守一小道友太高看我了。”
“之前在阴阳渡口时，有几位修行人，看完天书后，便顿悟大道，然后便很快飞升了。”我摸摸头，解释道。
老方丈与复玄道人对视一眼，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师父开口了：“守一，不得胡说。”然后对老方丈拱手道：“方丈大师，唤我们前来，可是有所得？”
老方丈面色复杂的点点头，犹豫半晌，长叹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道：“天书玄妙，一日之间，便开示了我另一条道路，或许真可达至彼岸的径路，只是……”
“只是什么？”我实在好奇，下意识便有抢了话。
不过复玄道人和师父都没说话，都在等着老方丈继续开口。
“只是若要走新路，我便要放弃过去已行之路。重新开始。”老方丈故作坦然，但即使是百岁高龄的老方丈，眼神中也有了些茫然。
我和师父自然不好开口，连安慰都不好安慰，继续听着老方丈喃喃自语道：“若是不舍弃过往，阳神大道已是此生无望。当真难选。”
百年修行，从头开始。又或是坚持行路，却成道无望，最多修成鬼仙。
一个是稳妥，一个是新进。自古以来这都是两难之选，也难怪老方丈如此惆怅。
“方丈大师，吃请赐教，一如当初我读天书时一般无二。”师父淡淡的道。
老方丈抬起头来，看着师父，眼神里有一丝疑惑和渴求。就连我也是十分好奇，对于师父这段经历，我根本不知道。
“彼时，我坠身魔道。背离祖师之言，妄图飞升天魔之境。”师父娓娓道来，话语清冷，可内容听起来却暗伏波澜。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被师弟拉回正道。得茅山所传三茅神谕洗礼，方悟真谛，从此舍去过往全部修行，无论魔道，俱是重来。”师父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的选择未必是对的，几十年以来我也算不得有什么成就，可若是今日让我再选一次，我依旧会如此选择。”
老方丈还没说话，身后的复玄道人却摇头道：“掌教大心，非同凡人所选。但若是方丈重头来过，怕是连生机都难以维持，怕是连鬼仙都难得，若是重入轮转，岂不更是可惜？谁知还要多少时日，才有机会重修大道？”
被复玄道人怼了，师父也没生气，点头赞同道：“道友说的极是，所以这选择，还得方丈大师来做。”
“罢了，先不说这个，还是说说我请掌教前来的事吧。”老方丈打断师父和复玄道人。
老方丈显然还没想通，估计刚刚突然把我拉入那个神秘的境地，也是老方丈有感而发。不知道是不是老方丈在天书中读到的新法子。不过现在说完老方丈自身的事，就要说公事了。
我们都静下来听老方丈开口，他道：“读天书时，我心有所感，觉察到一些事情。掌教所料不错，天书出世确实与那人有关。”
“周……”
我刚开口说了第一个字，老方丈动作极快的掐了个指诀，我便发不出声音了，刚才的话在喉咙里打转。
完全没有明白，为什么突然如此，震惊的盯着老方丈看，不明白是为什么。
老方丈摆手：“守一道友，不要说那个名字。他一身修行，皆从易学为始，试图窥伺天机。故此对世间变化极为敏感，不仅能把握未来，也能觉察当时。你在此处一开口谈及他的姓名，他立马便会有所觉，我们的部署便会更加被动。”
“守一，管好自己的嘴。教你那么多次，寡言为上，你始终学不会。”师父也在一边训斥道。
我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下却更为骇然，周华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已经到名字都不能提的地步了？
不过细细想来，当日在月见城的城主府中。那处庭院可是城主的布置，城主受天命管事，已是地界神灵，亲手布置的庭院，用来观察周华都能被他察觉，现在还真不好说他在易学造诣上有多精进。
我还记得以前听说书人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大唐年间的长安城里，有一位卦术极精的卦师，算我一层层。他与一位渔翁相识，每次告诉渔翁去哪里打渔最好，此举惊动了龙王。龙王于是和卦师打赌，赌下雨的事。因为龙王是主管风雨的神，自信必赢。
结果当晚，玉帝降旨，告知龙王该怎么行雨。正与长安城里卦师所说无二，于是龙王因此震惊，却无法可想。
按玄门说法，卦师便是以卦术窥测天数。而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便代表天，统御万事万物时皆循大道而行，故此其意即是天意，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凡俗之人捕捉不到其中轨迹，但圣贤之人就不同了，能找寻到其中的蛛丝马迹。
周华虽然不是圣贤，但他学了圣贤的术和法，也通过一些手段来捕捉事物变化的规律，这就很是麻烦了。
“来的路上，方丈大师的弟子已与我们说了，我看方丈大师已有计较，有所布置了？”师父问道。
老方丈应道：“那人能寻迹以窥测未来，所谓布置，其实以无所布置为佳。所以我想，我鹄鸣山之作为，便不告诉掌教了。掌教要做什么，也自可去做，看看能否以无为而成无不为。”
“好，这样最好”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
留下我在一旁懵逼，刚刚老方丈的禁制其实也就是一瞬，很快便解开了。可是我还是不理解，他们两个说的云里雾里是什么意思？师父不是要跟李鸿兴去找师爷吗？和周华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非常想问，但实在是不敢开口。这种随时有人在盯着，想说不能说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我也不能理解师父和老方丈两人，是怎么不言而知的？
看着两人，我忽然想到，难道师父要跟李鸿兴去找师爷也是别有用意？虽然老方丈和师父没有用言语交流，但互相已经知晓对方的意思了，然后各自开始布置，就是要让周华测算不到接下来的发展？
果然我在第一层，周华或许在第二层，师父和老方丈怕是在第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