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僧人一眼就看到了我身旁的李鸿兴,对我这个陌生人,年轻僧人还有些拘谨,可是和李鸿兴大概很相熟了,见到他过来便笑着问:“李居士,你的壁画都画好了?怎么今日又来给人显摆你的画?”
“事圆和尚,我这哪里是显摆?是分享。我这不光画了菩萨像,还讲了菩萨行,宣扬了佛家,你不感谢我还嘲讽我,是何道理?”李鸿兴不满的哼道。
原来年轻僧人法号事圆,那他还真是年轻,我记得之前界行法师说过,法号是“一真法界,理事圆融,毗卢性海”十二个字,他甚至是武僧头子理觉的下一辈。
“那我还要多谢你咯?”事圆和尚与李鸿兴显然很是相熟。
我就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他们,事圆和尚突然想起来我还在一旁,脸都有些红,连忙道:“不好意思,守一道长,小僧险些误了正事。”
“没事,法明大师交待了什么,你还是快些交代给我。我还有事,今日要赶去马家湾。”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有些阴沉,要是落雨就不好赶路,我还是要尽快赶路才是。
“马家湾?你要去马家湾?”李鸿兴插话道。
“是,怎么,你知道那个地方?”我有些奇怪李鸿兴为何突然提到这里。
“是啊,我也要去马家湾,听说那里有一所明朝时的古道观,里面有些壁画非常精细,我之前就是研究这些壁画而来,恰巧遇到水月寺的法师,才先来水月寺画壁画。”李鸿兴高兴的说,继而道:“守一道长,不然我们两同行?结伴而行也算有个伴?”
李鸿兴看事圆和尚叫我守一道长便也跟着叫,我想了想,带上他也不是不行,我手上只有地图,毕竟从未去过马家湾。攀宁古镇曾经跟着闾丘鸣来过,所以还算识路,若是我一个人按图寻路怕是还走错了,有李鸿兴一起同行,还能省了寻路的麻烦。
尤其他提到古道观,自我第一次遇见李亦邪,每一次遇到他,都是有一定目的。他离开水月寺之后就去了马家湾,应该也是有什么目的。现在李鸿兴说那里有一座古道观,怕是李亦邪有很大可能在那里。
“好,那一会结伴同行!”我欣然答允。
“事圆法师,法明大师让您留给我的话是什么?您直说吧。”我还是催促年轻僧人,早些把正事处理了。
事圆和尚从僧袍里掏出一张字迹工整的小楷书贴递给我,书帖上抄了一篇经文,开头写着“觉林菩萨偈”下面则是一整篇偈文。
我有些不解其意,拿着这篇佛偈问道:“这是法明大师要您转交给我的东西?”
事圆和尚连连摇头否认:“不是给您的,是请您再转交给另一位有缘故人的。”
“是谁?”我更加茫然,不知法明大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法明师祖就是说将这个交给您,您会知道是转交给谁的。”事圆和尚还是摇头。
我有些无语起来,这位法明大师搞的太神秘了。如果不是确切知道法明大师实是一代高僧,我几乎要以为是什么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
无奈,只得接下这张佛偈,看了眼上面的字,随口问道:“这是法明大师亲自写的吗?”
“是的,这张偈帖是法明师祖用了一晚上亲手抄的,好像墨里还掺了自己的血,是血书偈帖,非常贵重。”事圆和尚认真的说道。
我这才收了轻视的心,玄门很多厉害的符要以血来画。像法明大师以自身血掺墨抄的佛偈,定然也有非凡的妙力。
郑重的收了下来,对上一旁李鸿兴的目光,他的眼神有些热切,对刚刚那张佛偈显然很有兴趣,而且看起来他好像比我知道的更多些。
一会我如果真的和他同行,一定要好好问问这张佛偈上的事。
“咳咳!”事圆和尚轻轻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然后装作法明大师的模样,一脸严肃的说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浑身都是一震,不敢置信的反问:“能…能再说一遍吗?”
事圆和尚被我的态度也惊了一下,但还是再说了一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师父曾经讲过这句话给我,但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我曾以紫虚伏魔鉴占卜时,我曾问过如果我坚持去阻止圣人会和道门的战争会怎么样。
紫虚伏魔鉴显出了这句话,我一直以为这是祖师之意。
但是事后证明,我失败了,败的很彻底,我不仅没能阻止圣人会与道门的战争。更是因为我的原因激发了圣人会弟子的斗志,甚至害死了更多道门的道友,乃至于最后我放走了闾丘鸣和王冬梅,连我自己都变成了唐云昭的棋子。
不,我一直是唐云昭的棋子,我做的所有事都符合了唐云昭想做的,而我就跟一个傻子似地顺着他的鱼钩一点点咬钩,再然后被他提杆钓起。
法明大师这句话,和紫虚伏魔鉴占卜出的那句话,一模一样。
这让我似乎又燃起了一点内心的期待,如果我当下做的事就是“好事”,为何让我不问前程呢?只有因为我眼前能看见的是灰暗的,是迷惘的,是我不能接受的。
但是像紫虚伏魔鉴所显露的未来,又或者是法明大师那样的人,他们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看见了连唐云昭都看不到的未来,所以他们鼓励我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我就再信一次吧!”我低声喃喃自语,是说给我自己听,更是说给法明大师听,我相信他一定能听得见,不论是他在过去就看见的当下,还是他现在不知何方却以神通得知,我就是知道他一定知道。
“但是至少,至少让我师父醒过来,只有这样我才相信,我真的无需问前程。”同样是低语,不止是对法明大师,更是对天道,对茅山的祖师所说。
“多谢您,事圆法师!”我对事圆和尚很恭敬的行了个礼。
事圆和尚还很年轻,他被我的大礼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躲开也不是,不躲开也不是,最后只得双手合十低头念佛。
等我躬身行完礼,他才道:“守一道长,马上天黑了,要不要在寺里用过斋再走?要的话我去跟住持说一声,好通知香积那边。”
“不用了,您与界行法师说一声即可,我要早些赶路,我要找的人明日就要离开了。”礼到了,我就该走了,婉拒了事圆和尚的好意,把目光投向李鸿兴,想看看他还要多久才好。